第175章
陈礼搜肠刮肚,发现只有一个由可用:陈礼这个人本身的问题——渣。
反正她很擅长。
刚好也打算这么甩了谢安青。
“好像是生气了。”陈礼嘴唇启了些,“我不喜欢被人拿来做文章。”
谢筠大笑了声,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心疼你,保护你,不顾一切向大家重新解读你叫拿你做文章?那你觉得什么是爱?”
陈礼:“这种爱我高攀不起。我就一个破拍照的,走哪儿停哪儿,拍完一个地方继续下一个地方,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现在天天和前途无量的驻村书记绑定在一起,你说是她辞职迁就我,还是我消失在网上迁就她?我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你费尽心思让她靠向你?!”谢筠怒气翻涌,一把抓住陈礼的衣领把她推到车上,咬牙切齿,“陈礼,我真是疯了才会觉得你能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让她幸福快乐,你这种人也就配和网上那种下三滥的货色在一起!”
话落,谢筠甩开陈礼快步上车。她没再等对面让路,直接压着已经发芽的庄稼过去,很快消失在路口。
陈礼脱落的耳石还没有复位,站立起坐都会带来强烈的眩晕,完全控制不了身体,谢筠刚刚那一甩,她被甩在地上侧躺着,散乱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
吕听走过来站了几秒,屈膝蹲下,手伸向陈礼。
碰到之前,被陈礼抓住:“在车上等我,五分钟。”
吕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上了车。
秋天了,青娃和蛐蛐都不见了,外面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那再克制微弱的一点哭泣都会被凉薄夜色放大,再放大……
五分钟到,陈礼拉门上来,车继续往前开,一直开到谢安青家门口。
谢安青一拐进村子就看到了,第一反应是掉头离开。
她的手机已经一下午没响了。
晴天村里事少,加上谢筠在,有人兜底,她不担心发生什么紧急情况。
这一下午她躲在小尾河,躲的只有想见不敢,但还是会来的这个人。
三轮车在后面闪灯,要进村。
谢安青攥了攥生锈一样的双手,松开刹车,被三轮赶着往前走。
走到被压垮一大片的波斯菊旁边停车,进院子,洗手洗脸,换了干净的鞋子和裤子上楼——陈礼房间的门大开着,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已经快被装满。
那个瞬间,一切猜测被证实的恐慌感扑面而来,谢安青脑子里那个蠢蠢欲动着要跳出来的东西终于露出真实面目:分别。
她在瘦骨嶙峋的悬崖边坠落,本就岌岌可危的冷静、智被摔得面目全非,下意识往后退。
陈礼抬头,残忍地将她叫住:“谢安青。”
谢安青虚浮的步子定在多宝格旁,视线对着陈礼,又好像被她前方的虚无阻挡了,看什么都是一片白,脑子也是一片白,她缺水干燥的嘴唇动了动,明知故问:“怎么自己回来了?不是说好的,快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陈礼想打。
从出电梯到进村,手机每一秒都攥在手里。
但是打过来做什么呢?
提前通知这个人,你要被甩了,赶紧做做心准备?
再渣也不能渣成这样。
陈礼感激抬头那个动作带来的眩晕,让她不能看清楚谢安青的表情,话说起来就轻松很多:“忘了。”
平静的口吻显得残忍。
谢安青的空白漫上来冷冰冰的黑色,把恐惧一点一点冻住,喉咙里颤意就淡下去了。她说:“我帮你收拾衣柜。你的衣服太多了,全挂起来放不下。”
谢安青说着话往里走。
她在有些事情上很不擅长伪装,感情里的城府浅、经验少可能是她身上最大的bug,一开口什么都藏不住。
陈礼看着她明明已经预知一切,却还在拼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像被甩进了接近零度的海水里,腥咸、苦涩,刺骨寒冷让她喘不上气。她没有反抗,在被海水一寸一寸吞没的窒息里,口吻如常:“不是往衣柜里挂,是收拾好留的这些带走。”
陈礼说:“谢安青,我要走了。”
递进的陈述像铁棍抡在身上。
谢安青膝盖打弯,左腿剧烈抖动,她掐了一下指关节迅速站稳,目光不错地看着陈礼。
她刚刚没有听错。
陈礼说话的时候看着她,也没有说错。
……真的要走了。
谢安青眼底聊等于无的光一缕缕潜下去,过了好几秒才找回声音:“走了还会不会回来?”
陈礼:“不会。”
没有任何思考停顿。
努力想躲,想回避的谢安青被这一句推上了赤。裸裸的刑台,四周空荡阴森,寒风凛冽。她看着面色平静,没有任何一丝犹豫、挣扎、痛苦的陈礼,终于确定身后没有退路了,只能往前走出一步——还是站在暗处,和几乎已经将空白填满的黑色融为一体,“那可以带上我吗?”她问。
认真得没有一点脾气。
陈礼冻到麻木的心脏忽然绞痛,压在行李上的手剧烈颤抖,在开始发展之前,她将轻飘摇晃的身体后倾靠着衣柜,笑得不露破绽:“你是东谢村驻村书记,你走了,村子怎么办?”计划好的两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