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陈礼不挣扎了,握紧车钥匙说:“不远,我带你过去。”
谢安青没有拒绝:“多谢。”
行李箱的滚轮声这次没有压住谢安青的心脏,她不断走不断丢,越走越轻,越走越远,亲眼看着陈礼删除照片,然后礼貌地,让她代为向谈穗转达感谢和这几天故意不吃药的歉意。
说完之后走到路边,等一辆离开的出租。
临近八点的出租不好等。
谢安青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发抖都在消耗体力。
等累了,谢安青后倾靠着灯杆,在口袋里摸到一串手串——珠子是用在小尾河捡的那块红色石头磨出来的,每天晚上磨一颗,一共磨了12天。第13天磨的玉,从奶奶留给她的玉佩上拆了最漂亮的一块,磨得平整圆润,仔细抛光。
她那时候真的很顽固。
顽固的人都是要彻底敲碎了,才能进入新的状态。
她现在深有体会。
谢安青低头看着手串,眼泪还是汹涌,但情绪没有波动。
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她现在的状态,越走越轻是因为人空了,再填不满了,越走越远是因为心死了,再回不来了。
也挺好。
忙忙碌碌这一场,虽然没留下什么好梦,可至少被拉过一把,以后不会再做太多噩梦。
呵。
谢安青笑得时候比不笑眼泪更烈,她仰头靠了一下灯杆,朝路对面的空出租招手,赶在它来之前把一道一道亲手编出来的手绳拆了,只留下玉,石头全部扔进垃圾桶。
“咚,咚……”
空旷的撞击声砸在耳朵里无波无澜。
谢安青弯腰看着驾驶位的司机:“师傅,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把行李放到后备箱?我生病了,没有力气。”
师傅被她满脸的眼泪吓了一跳,连忙去拉手刹:“好好好,你放着,我来。”
谢安青站在旁边,等行李放好了,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从西林回去的高铁只有四十多分钟,从村里到高铁站超过一小时。
谢安青等车的时候,给谢筠打了个电话,问她:“睡了吗?”
谢筠:“没有。”
谢安青:“我准备回了,九点四十八到高铁站。”
谢筠没问她为什么上午还说有事要证明,晚上就回来了,也没问她为什么又哭了,声音梗成这样。她快速叫了声谢槐夏,道:“我和夏夏去接你。”
谢安青:“我的精神状态可能不是很好,你做做心准备。”
谢筠一秒红了眼睛:“好,我不仔细看你。”
谢安tຊ青笑笑,说:“我等你们。”
一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十点差一分的时候,谢筠在出站口接到谢安青。她自以为做了十足的心准备,甚至把六年前在地窖里发现谢安青的那一幕都回忆了,竟然还是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泪流满面。
怎么突然就瘦成这样了。
眼睛里静得都没有光了。
为什么反而变得爱笑了?
谢筠惊慌失措:“安青……”
谢安青走过来摸了摸谢槐夏通红的眼圈,低头在谢筠肩膀上,轻声说:“野地里跑大的孩子,有野草一样的生命力。谢筠,我会好的,和上次一样。”
第61章 蜗牛。
谢安青低头在谢筠肩膀上:“野地里跑大的孩子, 有野草一样的生命力。谢筠,我会好的,和上次一样。”
谢筠想说, 不可能一样。
上次谢安青的身体被歉疚、恐惧、压力,各种负面情绪挤满,擅长沉默和检讨,整个人沉甸甸的,显得低压抑郁;
这次她的心脏被爱情掏空,学会了发呆走神, 整个人轻飘飘的, 看她总像云山雾罩。
但是万幸。
这次她没有选择继续逃避,没有一声不吭躲进地窖,她很冷静地修复自己,遗忘过去,一开始只是用笑容掩盖疼痛, 忘着忘着,笑容逐渐开始和阳光同频同色。
还是不如那些天生爱笑的人灿烂,毕竟晚了26年, 学习需要时间。
可谁又能说内敛的微笑它就不好看,不漂亮。
它出现在成熟、坚韧的谢安青脸上再恰当不过。
偶尔明亮一瞬, 那一定是日渐康复的她在向谁透露出一点孩子气, 她很生动地撒娇了, 服软了,或者单纯开心了。
渐行渐忘的日子因为存档记忆少,发展快,变得有点像生命大纲,准确记录了所有事情发展的时间脉络, 过程节点,却不包含任何细节论,概要陈述。
比如2022年和2023年这两年。
大家回头去看的时候,只知道东谢村道路硬化越来越完善了,路越拓越宽了;旅游带动集体经济,出去打工的人越来越少,回来的越来越多;田里种什么,村部直播零售或者客商收购,卖出去什么……除此之外,很难有人能详细回顾这些成果诞生的过程,经历了哪些困难。
包括谢筠。
她这两年一边跑工厂一边盯村部,太忙了,如果不是静下心回忆,或者年终月终写总结报告,她能脱口而出的也只是一些典型大记事。
2021年10月中旬,县里的道路工程专家组在东谢村和周边村落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考察调研;
2021年11月底,西谢村村民因为修路征地的赔偿问题差点和村干部打起来的时候,东谢村已经其乐融融地开始在村部更新银行卡号,准备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