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遗忘”这个词对陈礼来说堪比死穴。
在感情里,爱也好,恨也罢,至少眼神还能对上,可若是忘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礼眼底有废楼轰然倒塌。
烟尘没有起来之前,被眼底密集的血丝以滔天之势陡然缠住,扶起。
陈礼就还是那个陈礼,依然笔直站立:“忘了还能再想起来,毕竟熟,许总的机会,她给你了吗?”
许寄笑容凝固,变了脸色。
陈礼径直转身,结束话题,对一旁紧张得额头冒汗的饶之说:“早饭自己解决,半小时后到停车场找我。”
饶之想说自己也不饿,话没出口,陈礼已经大步走了——朝酒店大堂方向。
八点半的前台,只有零星几个赶路的人在退房,不算很忙。
所以陈礼甫一出现,昨天帮她给谢安青打过电话的前台就认出她来了。
也不算认。
最近的入住名单里只有陈礼一个姓陈,前台稍微一查,就把她的脸和谢安青留东西时,说的“陈礼”对上了。
前台提高声音:“陈小姐。”
陈礼停下脚步,身体里正在暴涨的情绪山呼海啸。
前台离得远,看不到,微笑着说:“早上有位客人送来一些东西,说是您丢的。您现在如果方便,可以来确认一下。”
陈礼:“我没有丢东西。”
前台梗住。
这么大一摊子东西,丢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
那客人说没丢应该就是真没丢,但客人也指名道姓说是这位客人丢了,所以……
“东西。”
前台:“啊?”
前台木讷地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走过来的陈礼几秒,火速回神把身后那一堆东西提上来说:“这些都是,您看看,是不是您丢的。”
前台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怀疑自己水逆了,不然怎么遇见这位客人一次,就要承受一次她让人发毛的阴凉目光。
前台闭紧嘴,保持笑容等陈礼辨认。
陈礼根本不用看,她之所以否认了又过来,就是因为突然想到这个可能。
谢安青现在连耳朵都不让她摸,又怎么可能接受她的东西。
她对这一幕同样有所预料。
但没想到谢安青会把东西直接放在前台,会把“送”说成“丢”,还刻意抹掉了便签纸上的信用卡密码。
原本是她的生日。
昨晚决定给谢安青的时候,改成了她的,怕她临时用记不熟。
现在全部被抹掉了。
一笔叠一笔的黑墨,已经将厚实的便签纸穿透。
第67章 沉底。
饶之吃饭只花了十分钟, 吃完快走几步到停车场。
她们接下来几天开的车是韦菡让木森东林分公司的人送来的,饶之一上车就感觉气氛不动,侧身拉安全带时瞥见后排座椅下方堆着的购物袋, 她心里猛地一酸,抱住了怀里的相机包。
那些东西是陈礼昨天晚上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每一样都精挑细选,她淋了雨的身上没有一处干燥,凡拿到手里的东西,没有一块见水, 像是割裂了一样, 界限分明得令人恐怖,急需被融化、融合。
……结果却被还回来了。
还有人口角锋芒,战书犀利。
饶之喉头梗塞,靠紧座椅,发动机持续高频的轰鸣震着她的心脏, 她转过头,看到路边的行道树在急速后退。
车身即将和一辆压线开的旅游大巴交错时,突然一个急刹, 饶之身体惯性往前倾,差点撞上前操纵台。她心跳得又快又重, 缓了好几秒才逐渐恢复视线, 然后就发现车速慢下来了。
只有25km/h, 慢得非常不合常。
一直到旁边贴得很近的旅游大巴彻底开过去,陈礼打方向变道,从另一侧超过旅游大巴,速度才又马上提起来,较之先前更快。
饶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始终抱着相机包靠在副驾里,用余光关注陈礼的情绪变化。
到机场后,她们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成功接到flore,她刚过四十,是个很健谈外放的女人,听到陈礼想让饶之向她取经,水都不喝了,立马开始传授经验。
饶之不会法语,英语是跟陈礼之后才慢慢学起来的,还不够流利,两人一半靠猜,一半靠翻译器,竟然聊得热火朝天。
经过双水湾,flora突然激动:“lighthouse!”
陈礼余光扫过去一眼,看到了海崖上的灯塔,红白色,高耸静默,像在天涯海角。
flora很感兴趣,暂时结束和饶之的交流,对陈礼说:“开过去,我决定直接开始这次美妙的海滨之旅,先不去酒店!”
陈礼扶着方向盘的五指收拢。
她还在的时候,谢安青眼里就已经没有她了,她不在,她和许寄会用这一天时间发展到什么程度?
听“小阿青”三个字听到习惯?
听她的,依赖她,向她撒娇?
护着她,为她撞开所有挡路的人??
给她数不清的机会,和她重新开始???
“陈?”
flora出声。
她一直注视着陈礼,莫名觉得灯塔下激荡的浪在某一秒穿过坚硬海崖拍在了她身上,阴暗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