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刚把用完的书本收拾起来, 方希正巧打来视频电话。林时泱接通，对面被她空荡荡的寝室吓了一跳：“不是, 怎么就剩你自己了, 你舍友人呢？”
  “都回家了。”
  “放寒假啦，那你什么时候回京沈？”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去。别人放假都回家，但是我在京沈没有家。就算回去做兼职，赚的钱基本要在路费上折损一大半, 好像没有什么回去的必要。”林时泱垂下眼, 语气淡淡。
  方希沉默了会,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确实是这样, 泱泱在京沈没什么认识的人，甚至还有十分不愿意见到的那对母子，回去也是找气受。
  “那你打算，假期就留在宿舍了吗，一个人呆两三个月？”方希不放心地问。
  林时泱轻轻嗯了声：“可能吧，大概率会就近找个兼职做。”
  感受到方希的担心，林时泱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你不用担心我啦，等我多赚些钱，到时候你回国了，我请你吃大餐。”
  又简单聊了几句，方希才依依不舍地把电话挂断。
  林时泱轻轻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寝室里安静得可怕，舍友的书桌上都已经整理得空荡荡的，床周蒙着一层又长又宽的防尘布，显得环境更加孤寂冷清了些。
  这种感觉林时泱有些熟悉。
  很像高二那年，她每天晚上放学住的那间出租屋，逼仄狭小又毫无烟火气，只是一个空旷冷漠的庇护所。
  正愣着神，楼下忽然传来惊喜的窃窃私语，似乎提到了雪的字眼。
  林时泱走到阳台，推开窗子，发现灰蒙蒙的天际有雪点飘落，洋洋洒洒，纷乱无瑕。
  这是今年的初雪。
  裹好外套下楼，林时泱刚踏出宿舍大门，刺骨凛冽的寒风便席卷而来，凉意顺着她的脖颈不断涌进，她将领口合严实了些，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外面纷纷扬扬飘着雪。
  温度还不够，雨夹雪更为贴切，雪花刚触及袖子便融成了一汪水，再看不出存在过的痕迹。
  林时泱对着路灯拍了张照片。
  雪花下落的速度很快，照片里只留下了它们形成的纯白流苏。
  她将图片给倪野发过去，又慢腾腾地敲着字。
  【川沂下雪啦】
  【我好想你】
  收起手机，她又在楼下待了会儿，正想上楼，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时泱学妹，没想到你还在学校啊，怎么没回家？”
  沈赫是大林时泱一届的学长，因为刚开学的时候给他们班当导生，一起参加过几次活动才熟悉了点，但林时泱其实没有和他单独说过几次话。
  此时夜色已晚，寝室楼又几乎没什么人，她本能地有些警觉：“学长，这边是女生宿舍楼区，你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感觉到林时泱的紧张，沈赫笑了笑，温声安抚：“别怕，我刚从实验楼回来，要去男寝，正好经过这边，看到你在。”
  这条路确实是前往男寝的必经之路。
  林时泱的防备稍稍卸下一些。
  似乎在没话找话，沈赫说：“没想到今晚会下初雪，还挺浪漫的。我原本以为这场雪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欣赏了，没想到学妹你也还没回家。”
  林时泱嗯了声，语气疏远又冷漠：“我过几天就回家了。”
  “你们女生是不是很看重初雪这天的意义啊，我刚才路过学生街，听到有别的学妹讨论，好像有哪一部挺出名的韩剧和初雪有关……”
  “我也不太了解。”林时泱声音冷淡，“我不看韩剧。”
  “哦哦，我也不看。”沈赫接话。
  气氛一下子冷场，周遭的温度仿佛也越来越低。
  林时泱觉得胳膊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对沈赫说：“外面挺冷的，我先回去了。”
  “好，下次多穿点出来。”沈赫朝她点点头，作势告别。
  然而在她即将踏进宿舍那一刻，沈赫又忽然转身将她叫住，像是临时想起什么事：“学妹，你过几天什么时候回家啊，有人帮你提行李吗？我正好最近都没什么事，到时候可以帮你提行李。”
  “不用了，谢谢学长。”林时泱说，“我有男朋友帮我提。”
  沈赫身体僵了一下，失望地收回目光：“这样啊。”
  沈赫走后，林时泱再度从宿舍楼里出来。
  寝室里实在太闷，外面虽然温度有些低，但空气是清新透彻的，雪景也很好看。她还不想那么快上楼，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快点结束话题的谎言。
  林时泱沿着学生街很慢地走着，两侧的树干上覆盖着薄薄一层雪，银装素裹。
  她正细细打量着雪的形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是倪野打来的视频电话。
  心跳的频率漏了一拍。
  林时泱连忙找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接通他的电话。
  手机里，倪野懒洋洋地垂着眼皮，有些恹恹的模样，漆黑的眼睛显得倦淡又冷清，像是被雾气包裹的黑曜石，整个人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模样。
  林时泱知道他最近忙得脱不开身，很少主动给他发消息，但倪野分享日常的频率频繁照旧。
  看到她，那双黑眸明显有了温度，倪野低低笑了下，声音带着些似有若无的哑：“我看到你给我发的雪了。”
  林时泱弯弯唇：“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