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们都相信事情会很快解决。
  望着向后移动的站台,斯克内尔有些不舍得离开约克了,也同样不舍得和朋友分别。
  一想到两个多小时后自己又要回到那个乌云笼罩的小公寓里,就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或许是这声叹气有些太幽怨,旁边座位上做填字游戏的老人用笔头敲了敲报纸,清脆的声音提醒斯克内尔不要影响到旁人的思考。
  “抱歉。”
  回答他的只有铅笔摩擦声。
  火车上的后半段时间因为老头没拿走的报纸分走了点哀愁,斯克内尔仔细阅读这份用铅笔涂抹得乱七八糟的报纸。
  一则新闻被铅笔打上大大的叉——
  “男同性恋瘟疫已经蔓延”
  报道称英国恐怕已有数百人感染从美国男同性恋群体中爆发的可怕癌症……
  “天谴!”
  铅笔圈出了关键词并在旁边批注。
  神降下的罪罚吗?
  斯克内尔想以刚才那个老头的年纪,在大半辈子中的认知都是同性间行为犯法。
  即使法案早已把同性行为去罪化,但根深蒂固的思想不会改变,这类人仍不会在大众社会中被提起。
  斯克内尔不由想起曾认识的一个公开自己同性倾向的记者,以他们的说法是“走出柜子”。
  然而他出柜后很快被所属报社打压离职,找工作也屡屡碰壁。
  最后不知从哪天起,再没人在舰队街见过他。
  同性恋者,社会的边缘人物。
  斯克内尔的生活与这群人没有关系,即使是那个记者也只是在酒馆里见过几面的关系。
  很明显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希望能尽快研究出医疗方法。”
  他为生命的逝去感到遗憾,也对这可怕疾病保持警惕。
  因为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学者们仍在研究这种新型疾病产生的原因,报道中都用grid称呼这种病。
  太多未知。
  数百例病症在隔离病房死去,没有人敢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为病人擦去痛苦的眼泪。
  报道渲染恐怖,社会弥漫恐惧。
  斯克内尔作为新闻工作者,敏锐察觉出如果再没有官方的和科学的表态,人们只会在无助中徒增愤怒。
  “读者需要更客观真实的报道。”
  不知怎的,斯克内尔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场景,父亲正面色严厉斥责什么事,还有蓝光打在他的脸上?
  记忆就出现一瞬,然后变得模糊不清。
  那件事也许不重要所以被遗忘了,斯克内尔放下报纸。
  火车已经抵达伦敦。
  ————
  “巴斯克维尔”的偏僻角落里,斯克内尔和汤姆斯面对面坐着。
  现在不是人最多的时候,但也不至于人太少过于显眼。
  汤姆斯对斯克内尔在工作时叫走他看起来很不爽,坐下后就示意赶紧有事说事。
  你小子最好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找我。
  斯克内尔也不再客套,他说道:
  “roselle,我知道这是你的笔名,你写了《约克新报》关于斯蒂芬的那篇报道。”
  “我已经不在那干了,之前的事你找我也没用。是斯蒂芬让你来找我的吗?”
  汤姆斯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应该正在思考斯克内尔和斯蒂芬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们要威胁我写澄清的文章吗?”十分不屑的语气。
  “与斯蒂芬无关。”斯克内尔打消对面的怀疑。
  “是关于你为新闻采访使用的身份这件事。”
  他同时也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但对方面色并没什么改变,难道此事真的只是个误会?
  接着,他向汤姆斯讲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
  “我没干过那种事!”
  汤姆斯听完后就斩钉截铁地说,他没干过假冒斯克内尔身份的事,他即使是匿名采访用得也全是自己编出来的身份。
  他承认那篇报道或许有些偏见和夸张,但采访证据的来源绝不存在欺骗。
  汤姆斯接着换了一种腔调,颇为吞吐问斯克内尔关于鲁尼的现状,得到她过得很好的肯定后舒了口气。
  态度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强硬,他点了支烟说:“鲁尼从未告诉我分手的原因,可能是我卖掉报纸让她发现我再不是当年那个年轻人了。”
  斯克内尔并不打算介入别人的感情生活,所以没告诉汤姆斯他失恋的真正原因。
  事实上他内心的想法甚至有些刻薄:
  你一辈子就跟工作过去吧!
  写出让莱德难过的报道的人!
  虽然是因为斯蒂芬自身的漏洞百出让别人抓到把柄,事情才会发酵至此。
  即使没有汤姆斯,未来也会有托马斯或什么斯写出一样的报道。
  但斯克内尔仍保留自己不喜欢汤姆斯的意见。
  “但你的确是拿到我的名片了吧?”
  “是啊,你给我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记得了。”
  “啊?有这回事吗?”
  “就在约克的那次晚宴上。”
  听起来不是假话,但斯克内尔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汤姆斯。
  汤姆斯说你当然不会记得,当时的斯克内尔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围着,根本没分一点神给过来打招呼的他。
  那张名片就是一个女人从斯克内尔的兜里摸出来都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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