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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他摩挲着指腹,没什么表情:“把妆卸了再睡,粥炖好了我叫你。”
  狄琛在浴室里洗了把脸,走出来,看到厨房那抹高挺的背影,忽然有种很安心的错觉。
  睡意来得非常快,他倒头睡下,整个人像被封闭了五感,无知无觉地紧闭着眼睛。
  对于中午有午睡习惯的人,半个小时已经足够,但他是一个正发着烧的病人,这半小时就相当九牛一毛。
  睡着睡着狄琛闻到一股糊味,他翻了个身,耳边听到一丝落针般的声响。
  “岑宴秋……”
  听到自己的名字,男生知道他是在说梦话 ,于是撕开退烧贴的包装,俯下身淡淡应了一句。
  他无意识地呢喃,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忽而贴上额头,“稀饭……我……我稀饭……”
  岑宴秋敷退烧贴的手一滞,瞳孔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他听得见狄琛沉静的呼吸声,也能听见自己砰砰鼓动的心跳声。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狄琛脸颊绯红,下半张脸闷在枕头里,又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
  岑宴秋单手握拳,下唇抵着食指,焦躁地在床沿来回踱步。
  他一句话也听不清,但他不想为了一句模凌两可的话把狄琛吵醒。他沉着脸站在床头,一秒钟想了无数个可能。
  “狄琛,是‘喜欢’对吧?”他轻声问。
  躺在床上的男生眉头紧锁,细碎的额发被枕头摩擦得乱七八糟。
  卧室的窗帘遮光效果很糟糕,两层拉上了仍阻挡不住一小部分的光线。
  柔和朦胧的光影里,岑宴秋再一次从狄琛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和一声含糊不清的“喜欢”。
  狄琛喜欢他,他确切地想。
  第24章
  隔了段时日。
  陆今从盘里抓了把瓜子, 问狄琛生病那天的经过。
  说起这个,他气不打一处来地比出一个锅那么大的圆,“我的虾仁青菜稀饭被岑宴秋毁了。”
  “一整锅, 都糊了!”狄琛被怒火撑圆了眼,反复强调是“一整锅”, 而不是一小碗、一勺。
  那时他刚睡醒,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小区因为住户的年龄普遍较大, 跳不动广场舞也下不动围棋, 晚上七点过后就静悄悄的了。
  岑宴秋人已经离开,留下一屋子的糊味、几乎被蒸干的稀饭、底部漆黑的锅和一张写着“对不起,明天赔你一个新锅”的纸条。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狄琛还是很生气。
  这口锅被他从吴江背到玉临, 虽然值不了多少钱,却是他小时候跟狄书惠一同在地摊上买的, 也是他记忆的一部分。
  狄琛抓了把睡乱的头发,指尖却碰到额前的退烧贴。
  他把没那么冰凉的凝胶状贴剂撕下来, 稍稍冷静了一点。
  岑宴秋走之前关了火, 好歹保住了锅的完整度,至于被烧糊的那一层,他用白醋和水清干净了。
  “那后来呢?”陆今把瓜子皮吐进垃圾桶, 问道。
  他擦掉嘴边的残渣, 见狄琛缓慢地耷拉着双肩, 不在意地拍了拍手:“岑宴秋煮坏了你的锅, 然后赔了你一个新的,后来呢?我辛辛苦苦来一趟可不是为了听你发牢骚的。”
  狄琛沉默不语,手指扣着外套起球的地方, 视线无措而散乱地汇集在垃圾桶里的瓜子壳上。
  后来的事他不是很想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觉得岑宴秋最近莫名的异常。
  尽管他们每天还是一块吃饭、一块放学,中午午休,褚易自己找间空房打游戏,他和岑宴秋便不约而同地写各自的作业,岑宴秋还时不时指点他一两句。
  但他就是觉得——岑宴秋很奇怪。
  陆今见他半天不说话,掸掉身后不存在的灰尘,“既然没什么特别的,下次……”
  “我怀疑岑宴秋发现什么了。”
  狄琛平地起惊雷,给陆今炸了个五福临门。
  陆今跌坐回去:“不可能。提交到英中的资料是我亲自审核的,你父母的信息被掩盖得很好,除非岑沛铨有意要查,其他人一般察觉不了。”
  假设他们的计划被岑家公之于众,陆氏企业将受到重创,而他埋棋多年只为回到权力中心的计划也会功亏一篑。
  他抓起一颗瓜子,颤颤巍巍塞进上下门牙间,“你怀疑的依据在哪?”
  狄琛把摇摇欲坠的毛球拽下来,思索片刻,实话实说道:“一种感觉。”
  陆今:。
  一种感觉?好,很好。
  狄琛穿的这件外套是两年前买的,尺码小了不少,袖口和手腕差了一截。
  他一门心思摘布料的毛球,腋下被勒得发紧,狄琛不舒服地扭了扭,“岑宴秋总在回避我的眼神,这几天我碰到他的次数也比以往多了很多。”
  常见的场所,比如洗手间、饮水房、操场和教师办公室。
  但凡他出了六班的门,有接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碰到岑宴秋。
  碰到了他们也不说话,甚至有几回岑宴秋看都不看他地消失在楼梯拐角,弄得他也很莫名其妙。
  狄琛抬头想向陆今寻求一些建议,结果上一秒还在嗑瓜子的人两手空空,脸上刻字一般。
  左脸印着“难”,右脸雕着“崩”。
  这副表情,不像是能给出好建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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