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他“嗯”了一声,“有点饿。你有没有吃早餐?”
狄琛刚想说自己早就吃过了,顿了顿,又觉得这样说很不妥。
岑宴秋可能只是单纯地想他陪着呢?
“吃了,但没有很饱。”他轻声道,“还可以坐下来再吃点呢。”
两人回到餐桌上,李姨收拾着空盘,见到狄琛一愣,“小狄,你不是吃过……”
“是的,我想再吃点。”狄琛打断她,免得有些人大早上又要不高兴。
李姨看向岑宴秋,会过意来,忙从厨房端出一盘新蒸好的包子和两碗放得没那么烫的温粥。
狄琛一上午吃了两顿早餐,胃里撑得难受,午饭前,他特地主动要来lucy的遛狗绳,一手抚着腹部,一手推开岑宴秋黏黏糊糊吻过来的嘴唇。
“下、下午好吗?”他贴了贴岑宴秋的嘴角,“lucy在门口等急了。”
“怎么不说我也很急?”
岑宴秋在他下唇咬了口,大发慈悲地挥挥手,“一小时,早点回来。”
狄琛扭头要走,手腕又被拉住,听岑宴秋脸不红心不跳地乱编谎话:“我有午睡的习惯。”
狄琛:“……”
谁信。
环绕在别墅周围的绿草坪有很大一片,狄琛一解开狗绳,萨摩耶跟匹雪白的小马驹似的,把这里当成了天然的跑马场。
他拿出李姨给的宠物飞盘,喊一声lucy的名字,“嗖”地扔向远方。
结果岑宴秋这只萨摩耶竟然没完全学会扔球捡球的动作,飞盘一去不回,狗也是。
狄琛拍拍屁股后面的草渣,按照记忆里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49章
静水别墅区依山傍湖, 湖是人造的,山也不怎么大,海拔不到五十米。
这座山先开始没有名字, 荒无人烟,直到后来岑家的某一代人在玉临扎根, 使它归整个家族所有,荒山才慢慢被开发出来, 铺了上山的小路, 种上成荫的绿树, 还在山顶修建一座祠堂,供着一些牌位。
好巧不巧,这只不会捡球的萨摩耶正是朝上山的方向跑没了影。
狄琛提速追赶,终于在山脚捉到闯祸狗, 把狗绳重新拴在lucy脖子的项圈上。
这回他再也不轻易松开绳子了,狄琛站起来, 心安地松了口气,幸好没有跑太远, 也没有躲进偏僻难找的角落。
环顾四周, 树丛茂密拥挤,将日光严丝合缝地阻挡在外,犹如昏暗的阴雨天。
雪白的萨摩耶原地打转, 椭圆形的鼻子在草地嗅闻, 似乎在寻找最佳排泄地。
狄琛想把他拉走, 下了山再找地方捡屎, 但lucy是只小犟狗,不满地汪汪大叫一声。
狗也有三急。
他为难地与lucy对峙几秒,随后自暴自弃地叹着气, 指着前方的大石块,“去吧。”
石块下的杂草有人为的修痕迹,短而平整,萨摩耶垂着尾巴跑过去,很满意地蹲了下来。
几分钟后,狄琛抖开一张厚实的塑料袋,拿着一柄小铲屏息凝神地将草坪打扫干净。
但萨摩耶还不肯走,梗着脖子对抗狄琛拉扯狗绳的力量,空气流进龇开的犬齿,挤压出轻轻的呜咽声。
“lucy,听话。”狄琛有一只手因为勾着塑料袋使不上力。
一人一狗僵持不下,最后狄琛率先让步,无奈道:“只能在附近玩儿,不可以上山。”
他牵着萨摩耶在山脚打转,与其说是他遛lucy,不如说是lucy引着他走。
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的灰扑扑的小狗嗅了一路,经过某个地方忽地刹住车,兴奋地回头看了狄琛一眼。
平铺的石板小道蔓延到这里,再往前已没有路了,是个斜坡。
狄琛心中不明缘由地泛起一圈涟漪,仿佛一条弹跳上岸的鱼,在濒死前极力拍打着尾巴,溅起道道水渍。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青翠竹林里立着一块墓碑,碑前摆着新鲜的祭品,炉子里插着即将燃尽的香火,碑面没有一丁点灰尘,像有人定期扫墓似的。
狗的嗅觉比人类灵敏千倍,所以lucy刚才那么激动,很有可能是闻到了祭品和烟火燃烧的味道。
狄琛在这方面随狄书惠,对鬼神之类非常敬畏,一想到他不久前还纵容萨摩耶随地大小便,连忙双手合十,在心里念了好几遍“有怪莫怪”。
耳畔传来竹叶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这块墓地规格不大,选址也随意得很,不清楚埋的是岑家哪个旁支的人。
狄琛无意久留,只是走的时候很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刻在墓碑的姓氏并不是“岑”。
那个人姓“何”。
全名何建华,死于十一年前。
碑面没有贴逝者的照片,除了姓名与逝世日期,别的都没有,光秃秃一片。
他的生平、父母、妻儿好像被刻意地抹去,与背后不知名的竹林融为一体,亲眼见证了无数个季节的更替。
狄琛最后回望一次,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陆今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在回去的路上。
“东西弄好了?”陆今知道他在岑家,电话里没明说窃听器的事。
狄琛还惦记着那座墓碑,走神地“嗯”一声。那个名叫“何建华”的人,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促使他产生出想知道这个人更具体信息的冲动。
窃听器在开启的瞬间,陆今那边已然能接收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了。
他此时此刻就在监听书房的动静,所以狄琛贴着听筒,感受到机器震动的微弱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