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赵煜看她的注意力在季知节身上,季是问:“你是跟着战地医院的车回去,还是跟我们走?”
  医院的车坐得下,这样回去更加方便。季知节听到了这句话,抱着孩子上了车后又回头看了沈觉夏一眼。
  “我跟你们走。”沈觉夏在哈厮小镇最后一次举起相机拍了照片。
  拎着包包。
  眸光几不可察的颤了颤。
  蹙眉看向她,季知节答非所问:“你今天来做什么?”
  “给你过生日啊,我提着生日蛋糕,难不成还能是来找你写作业的?”踹开椅子,沈觉夏抱着手臂坐下,直直望进季知节的眼底。
  不留痕迹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垂眸,季知节语气生硬:“我…不过生日。”
  如坐针毡。
  沈觉夏浑身不自在。
  到底是怎么了……
  季知节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灵光一闪,杏眸迸发出亮光。
  像野猫那样扑向季知节。
  轻轻按揉着她的小腹,眨眼,沈觉夏抬眸问道:“你是不是来月经了?”
  第 60 章 雨伞
  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沈觉夏。
  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垂在身侧的小臂微微抬起,季知节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可手指却在碰到发丝之前,又忽然转了个方向。
  指尖抵住她的额头。
  季知节声音冷淡:“起来。”
  “起来就起来,你干嘛这副表情?”斜了季知节一眼,撑着她的大腿,沈觉夏慢慢吞吞地坐直身子,“吓唬谁呢……”
  柔软的棉布被大小姐抓出褶皱。
  蹙眉,盯着裤子的褶皱。
  没有麻药的过程沈觉夏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挺过去,她的脚踝被压着,另一名护士压着她的膝盖。
  她很怕,能感觉到护士清理伤口,从脚趾尖到大腿根都被疼得麻木,季知节看了她一眼。
  护士这时来登记问:“叫什么名字?”
  “沈觉夏。”她声音抖成波浪线,“夏惜的夏。”
  这个字听着不太好,但听妈妈说,她们希望她有人性中最美好的元素,一颗悲悯之心。
  在北国做战地拍摄时,那年的她会怀着这种心情忧他人而忧,因他人之喜而喜,相机镜头其实远不及真实场景。
  沈觉夏抓着床榻边缘,尽管眼泪横流,仍旧是没有吭一声。季知节动手前说:“会有点疼,不要动。”
  这个声音会让她稍微安心一点,因为已然不像先前的那般冰冷。
  “没关系,我不动。”这是手术前,沈觉夏说的最后一句话。
  另一位医生看向她说:“调整呼吸,伤口不大的。”
  沈觉夏点头,她能听到外面的哀嚎,在并不安静的场景下,她会更加心烦意乱。
  一阵刺痛让她浑身的痛觉放大了几百倍,沈觉夏强忍呼吸变了,像是一股强大的气流哽咽在喉头间。
  直至忍到肩膀发抖,汗水和眼泪混在脸上,耳边还是各种各样的哭声,她甚至能感觉到针线穿过皮肤。
  季知节手法娴熟,冷静且专业,并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有疏忽,沈觉夏的耳朵麻木,四周的声音在她脑子里搅动,直至钳子清脆地放入托盘。
  季知节的声音才传来:“深呼吸,马上好了。”
  沈觉夏被眼泪模糊了视线,胸口起伏稳着呼吸。在灯下,她能看到季知节的睫毛,神情专注仿佛真的和这个世界隔绝开了。
  “还是疼,你是哪个队的?”沈觉夏跟她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沈觉夏是没有办法了,她疼,但起码知道自己还活着。
  季知节一边给她包扎,一边说:“京华医疗队。”
  刚回完了话,季知节就说:“把你同事的电话留下,我一会帮你打个电话。”
  沈觉夏犹豫了一下,缓了好一阵松开抿紧的嘴唇说:“我是塔和里最后一位战地摄影师。”
  最后一位,这个词很沉重,重到连呼吸声都听不清了。
  组织到的战地摄影师也没几个,塔和里这座小城她是申请单独行动。
  单独行动的摄影师拍摄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所变动,灵活性会更高一点。
  邻国的同事已经回国了,上头之前通知她回国,但她想拍摄医院伤患,延长了时间。
  现在开战了,交通线封锁,回国本就不太容易,这个关头她又受了伤,那种恐惧远比她刚到的时候还要深。
  之后,沈觉夏被安排在二楼的房间,和五个患者挤在一个空间里,疼得厉害,她眯了一觉。
  夜沉下,在这里很难睡着,不仅是难以遏制的婴啼,还有下午的恐惧在猝然间将内心每个缝隙填满。
  醒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准确来说是查房的护士叫醒她的,是今天给她做手术做记录的那一位。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觉夏撑着身子坐起来摇头:“没有,我很好。”
  外面一片枪林弹雨,医院处季后方,若要进行轰炸会提前下达通知。
  “你最好通知一下朋友,现在情况特殊,或者你认识的人也好,你之前是住在东堂街22号的旅馆吗?”护士问了一长串。
  沈觉夏点头,她的信息在出手术室以前都悉数交代了,现在医院肯定是忙的不可开交。
  下午爆炸是东墙那一块,东墙四周都是旅馆和商店,还有政府设的供货铺,伤的人肯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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