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多少次他想要问出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生生地咽了下去。
  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桑榆鼻头一酸，泪盈于睫。
  这时，放在腿上的左手被一阵温热覆盖住，她听到了身旁人开口。
  “叔叔阿姨，对不起。那个时候是因为我的原因让桑榆难过，也让你们替她担心。我在这里郑重向二位承诺，以后一定不会让她再难过。”
  停顿片刻，陈东隅开始交代自己的过往。
  从自己的父母，再到他们留给自己的资产，以及对未来的规划，事无巨细，一一道清。
  “叔叔的顾虑我都明白，这个学期以来的碎片时间和假期我都有在公司那边学习，爷爷是希望我大二可以开始实习，因为目前有创业的想法，所以还没答应他。这些我都会尽快规划好，也可以随时跟您汇报，绝对不会因为我比桑榆晚一年毕业就没有担当。”
  在陈承章出事时向后退了一步，虽然当时无力改变，但这是陈东隅自认对桑榆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现在他能重新牵起她的手，他只想把所有都交付于她，得到她父母的认可，奔赴那个有她的未来。
  餐桌上静悄悄的，无人说话。
  在沉默的数十秒里，陈东隅煎熬得仿佛在等待审判。
  终于，桑铭抬手抵唇咳了一声。
  “下次过来不要带酒，先把我这里存的喝完。”
  八点整的时候，中央一台开始直播春晚，桑榆和俞蔚两人坐在了沙发上一同观看。
  其间，桑榆朝着餐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桑铭已经喝得有些面红耳赤，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而他对面的陈东隅仍旧端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灌。
  “妈妈，真不用拦着他们吗？爸爸已经喝高了。”
  俞蔚拍了拍桑榆的手，让她安心：“那瓶快见底了，待会儿我就过去。”
  见桑榆欲言又止，俞蔚笑道：“你爸爸那也是趁这个机会撒气呢，撒过了，以后看女婿就顺眼了。”
  桑榆抱起俞蔚的胳膊，将头靠了过去，小声地诚心道歉：“妈妈，对不起。”
  那个时候她只顾着藏匿自己的情绪，掩盖那点自以为天大的悲伤，却不知道父母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替她担忧，替她心疼。
  俞蔚抬手，轻揉了下桑榆的发顶：“妈妈也是你那个年纪过来的，妈妈都懂。那个年纪的孩子们呀，心思单纯，脑子里除了装着学习，就喜欢把那点青春悸动看得比什么还重。”
  “那个时候……妈妈是不是很想骂我？”
  俞蔚轻声说：“应该想吧，不过更想的还是给你一个拥抱。想告诉你一切都会过去，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还会遇见更好更喜欢的人。”
  俞蔚在心里叹了口气，侧头看了一眼餐桌的方向，继续说：“不过还好你懂事，没有耽误该做的事，如今也有了更好更喜欢的人。”
  桑榆听得鼻子发酸，声音忽地有点哽咽：“谢谢妈妈。”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五分钟前，看着桑铭和陈东隅将最后一点酒瓜分掉，俞蔚掐着点过去收了场。
  桑榆帮着俞蔚一起，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桑铭扶进了卫生间，等她再次回到餐厅时，见到的便是陈东隅望着天花板发呆的场景。
  他头微仰着，痴痴地望着一个角落，似是察觉不到累，桑榆观察了好几分钟，他都一动不动。
  桑榆叹了口气，抽了把椅子在对面坐下，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你认得出我，知道我是谁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发了陈东隅，只见他迟缓地侧过身，将眼神集中到了桑榆身上。
  须臾，他点了点头，样子温顺得有些可爱。
  桑榆唇际扬起微笑，伸手捏了捏陈东隅左侧的脸颊，“还算你有良心，认得出我。”
  她将盛着醒酒汤的碗从桌上端了过来，放到他眼前：“喝一点醒酒汤，妈妈刚煮好的。”
  陈东隅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看着桑榆。
  少顷，像是意识到什么，慢慢地将头向左转过，把右侧脸颊完整地露了出来。
  桑榆半晌没反应过来，突然就抿嘴笑了下。
  她单手将碗拿稳，用腾出的另一只手捏了捏陈东隅的右脸颊，随后，又凑上前，在捏过的地方亲了一下。
  陈东隅是真的醉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桑榆的举动，正当他又想把头再次转向另一侧时，桑榆开了口：“你不喝完，我是不会亲另一边的哦。”
  像是花了点时间来消化这句话，陈东隅动作机械地伸出手，先是晃悠半天牵住桑榆，又愣了会儿神，才用另一只手接过碗喝汤。
  俞蔚从卧室走出来时正瞧见这个画面，她拿着一*套新的男士睡衣，压着笑意说：“贝贝，让阿隅醒醒神，去你卧室的卫生间洗个澡。”
  这套房子原有的格局其实是四室两厅两卫，桑铭俞蔚夫妇住的是两间次卧合并后的卧室，一直用的是旁边的大卫生间，桑榆则是睡原主卧，有附带的小卫生间。
  大概是捕捉到了俞蔚这句话里的关键词，在卫生间里已经折腾许久的桑铭倏地一下把门打开，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他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意识放空的陈东隅脸上，语气十分严肃：“你进去洗澡可以，洗完赶紧给我出来，我每半个小时，不，十分钟出来查一次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