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鹿鸣秋鬼使神差的,拿着吸管喝了一口,半透明的金褐色小料沿着吸管落进嘴里,牙齿咬过,是一种微甜的柔软弹性。
  其实,是挺好吃的。
  “好不好喝?”燕衔川注意到了这一幕,做贼似的凑过来。
  鹿鸣秋点头。
  “偶尔吃一点儿有什么关系,这么美味都不尝一尝,岂不是白活了嘛。”燕衔川抬手招来服务生,指着桌上的悬浮屏菜单,在上面又点了四五样小蛋糕,“每个都要两份。”
  “我吃不了那么多。”鹿鸣秋无奈。
  “剩下的我可以吃。”燕衔川说。
  对方就不再说话了。
  鹿鸣秋是个极其自律的人,燕衔川有限的生涯里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人。
  逃生游戏里什么都有,最不缺的就是疯子,但鹿鸣秋,要怎么形容,她对于自我的控制简直达到了一种非人的地步。
  她有一张计划表,每天固定时间锻炼,她不吃高热量,重油重辣的食物,学习、阅读,她把自己从早安排到晚,连放松时间也是固定好的。
  重点不是这张表,而是她每天都照着上面的计划执行,没有休息,没有放假。
  燕衔川自己绝对做不到,她不是一个有计划的人,更爱随心所欲的行动。在完成某些事时,她也可以做出计划,但要她像鹿鸣秋那样,恐怕第三天她就会直接把提出这个要求的人干掉。
  像个机器人,真不明白是什么支撑她几年如一日地坚持。
  燕衔川搞不懂她,也搞不懂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就像是她脑子里少了一个处理器,不能理解。
  为什么把人推进池子里是错的,为什么指出话里的逻辑错误是错的,为什么拒绝别人要道歉,为什么伤心时要安慰人,什么是伤心,几句话而已,到底有什么魔力,难道说了以后死去的人就能复生,已经发生的事就能倒退?
  不明白。
  她记住这些规则,就像记住一加一等于二。
  看到人流泪要说我很抱歉,你还好吗,拒绝团体活动要说抱歉我有安排,有人遇到困难要提出帮助,做出成绩要夸,失败了要鼓励……
  她对着镜子练习自己的表情,得到父母的认可,再用这些规则融入进人群中去,就像她和其他人并不不同。
  哪怕再过一百年她也无法理解,但是,糖霜在舌尖融化的滋味一如既往,她喜欢甜食。
  两个人吃光了桌上的所有东西,准确来说,是燕衔川一个人把它们都解决完毕,正准备要出门的时候,一个服务生走过来,递上两把遮阳伞,“外面太阳很晒,请带上它吧。”
  多么贴心周到的服务,服务员挂着礼貌可亲的笑容,把遮阳伞放到她们手里。
  物理遮阳永远是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两人撑着伞在路边站了一会儿,鹿鸣秋抬手招停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点。
  新的安全屋和之前的几乎没什么区别,精装修的样板房,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可能是新租的,也有可能是新买的。
  两个卧室,一人一间,燕衔川选了小一点的,没有自带卫生间的次卧。
  她大可以选择主卧,鹿鸣秋不会不同意,或许是处于习惯,出于她对社会规则的合理运用,燕衔川几乎没有犹豫就选了现在的房间。
  尽管车内有空调,她并没有暴露在太阳底下多久,但高温还是让燕衔川出了一身汗。
  她去浴室冲了凉,家居服也是新的,正挂在衣架上,被她拿下套在身上。
  燕衔川踩着拖鞋,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床上,偏过头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云彩,翻滚的,雪白的,像是一团团棉花糖。
  不同的世界,天空似乎都一样。
  她在床上滚了两个来回,又爬起来,溜到客厅打开电视,搜鹿鸣秋的电影看。
  平静的,安稳的,一成不变的生活过了两天,成功把燕衔川过成了一个躺在沙发上眼神空洞的咸鱼,并以每天十遍以上的频率问房子里的另一个人,还没消息吗,什么时候行动,且讽刺东野和是个不敢下手的怂货加文盲,不知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典故,怪不得一直被东野正奇压在下面出不了头。
  鹿鸣秋默默评估着她的精神状态,心里正考虑要不要带她出门溜溜弯,放放风,顺便解决掉几个作恶的违法分子,好让这人打起精神来。
  然后她就收到了一条短讯。
  鹿鸣秋走到人旁边,唇边露出一抹笑容,“要不要出门逛逛?”
  燕衔川回了一个不感兴趣且毫无波动的眼神。
  “阿特莫尔说他接了个任务,正好让我们去看看他的身手。”鹿鸣秋声音温柔地说。
  “什么任务?”燕衔川抬了下眼皮。
  “好像是对付小帮派之类的,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回绝了。”鹿鸣秋说着,抬起手就要在悬浮屏上打字。
  “去!”燕衔川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我要去!”
  “记得带把枪。”鹿鸣秋提醒道。
  燕衔川矫健得如同峨眉山的猴子,噌地从沙发上窜起来,拉开抽屉拿了把枪,又给鹿鸣秋递过去一个。
  安全屋自带代步工具,有汽车和摩托车两个选择,这次她们选了后者。
  鹿鸣秋坐在前面,给车打火,燕衔川坐在后面,搂住她的腰。
  很细。
  急速行驶带来的风吹散了热度,也将鹿鸣秋身上的味道吹到她的鼻端,是洗发露的香味儿,和她在南津市闻到过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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