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哦?是哪家赌坊?”方玉竹手未松开,神色淡然地望着大胡子。
  大胡子一愣,此人竟不惧怕自己?平日里村里年轻人见了自己这体格便知难而退,更不用说得知自己在赌坊谋生后更是避之不及,况且眼前这个还是个丫头片子。
  如今此人神色如此平静,难道她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是故意掩饰内心的慌乱?
  大胡子哼了一声,得意洋洋道:“爷就是点金赌坊的,你可曾听过?郭荣你知道吧?那可是我大哥。”尽管右手被方玉竹攥着,左手却拍了拍胸膛,显得颇为自豪。
  方玉竹不屑一笑,嘴角微扬,手上用力一扭,只听“嘎吱”一声脆响,如同折断芹菜一般,大胡子的右腕瞬间脱臼。
  大胡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方玉竹,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他脸色骤变。
  “你、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想活了是不是?竟敢对爷动手!”即便处境狼狈,仍被方玉竹制住,大胡子依旧嘴硬不饶人。
  蒋老伯见儿子手臂被扭断,心疼不已,拉着方玉竹的胳膊哀求道:“丫头啊,求您放过我儿吧,他并非有意为之。”
  方玉竹愕然看着蒋老伯,语气沉重道:“老伯,他刚才辱骂于你,甚至欲对你动手,这样的逆子,你为何还要护着他?”
  蒋老伯闻言自嘲一笑,叹道:“他再忤逆不孝,终归是我亲生骨肉。当爹的哪能不为儿子着想?哪怕他犯下滔天大罪,我也愿替他受罚。”
  蒋老伯的话字字句句敲击在方玉竹心头,她从未听闻这般言论,在她看来,是非分明,晚辈理应尊敬长辈。然而在蒋老伯这里,一切规矩皆可抛,即便此人逆天而行,仍是疼爱有加。
  “呸,老子用不着你求情!”大胡子不屑地瞪了蒋老伯一眼,转向方玉竹恶狠狠道,“有种你就弄死我,不然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方玉竹并未在意此等威胁,淡淡说道:“回去问问郭荣,认不认识阳北村方家。还有,我最厌恶别人在我面前称爷,今日只是废了你的手腕,找郎中还能接上;下次若再出言不逊,就不是一条胳膊能解决的事了。”
  方玉竹话语间透出一股凛冽杀气,令大胡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是寻常人身上所无的气息。
  大胡子强忍疼痛,结巴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同村之人。”方玉竹无意回答这无意义的问题,转头问蒋老伯,“老伯,你家真有奶牛要卖吗?”
  蒋老伯一愣,有些尴尬地说:“我不过随口一提,这奶牛原是留给宝柱娶媳妇用的。”
  被唤作宝柱的大胡子抱着伤臂,眼中带着一丝恐惧,听爹如此说,连忙道:“你快卖给她吧,赶紧把她打发走……我去镇上看郎中。”
  说完,不顾爹反应,落荒而逃。
  方玉竹望着张宝柱远去的身影,无奈摇头,又看向蒋老伯,只见其望向儿子的眼神温柔而深情。
  “老伯,实不相瞒,我娘子刚诞下孩儿,我想买奶牛回去给她补身。若您家有,还请割爱,多少银两都行。”方玉竹想起今日来意,诚恳地说道。
  蒋老伯摆手道:“不卖,卖了宝柱将来如何娶妻?”
  “老伯,您儿子这般待您,何必再为他操心?”方玉竹不解且愤慨。
  蒋老伯笑得满脸皱纹如干涸河床,咧嘴道:“他是我亲生子啊,你也是做……母亲的人,若那是你的儿子,你会不管不顾吗?”
  蒋老伯的话让方玉竹一时语塞,她未曾想过此问题,若换位思考,自己的孩子成了张宝柱这般,自己能否像蒋老伯这般宽容?
  方玉竹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您肯定不会弃他不顾,这就是为人父母之心,只要他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二人坐在门槛边聊了许久,直至口干舌燥,才进屋喝了口水。
  方玉竹见日头渐高,想到还需陪朱大娘去镇上采买,便起身告辞:“老伯,打扰了,我这就告辞。”
  蒋老伯与方玉竹相谈甚欢,见她要走,心中纠结,既不愿因卖牛影响儿子亲事,又觉亏欠眼前这个丫头。
  “玉竹啊,不如这样,我每日清晨送一盆牛奶到你*家,如此你也不必买牛,我亦不必卖牛,岂不两全其美?”蒋老伯思虑良久,提出此法。
  从村南到方家尚有一段路程,方玉竹当即婉拒:“多谢老伯好意,但实在麻烦,我还是去镇上买一头吧。”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蒋老伯见状,也颇感过意不去。
  先前说卖牛不过是一时气话,如今倒让人为难起来。
  方玉竹见蒋老伯如此说,连忙道:“老伯,真的不必了,今儿多谢您的教诲。”
  方玉竹如此一说,蒋老伯愈发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先前放言要卖牛,如今却又食言,心里总觉不是滋味。
  “那、那我还是卖给你吧,不然老头子我心里终究过意不去。”蒋老伯纠结了一番,终于开口说道。
  方玉竹已走了几步,闻言只得转身道:“老伯啊,您放心,自古买卖皆是两厢情愿之事,您有不卖的理由,我自然明白。”
  若说刚才蒋老伯还有些犹豫,此刻听了方玉竹这番话,立刻决然道:“你这丫头,我老头子说话算数,家里的牛你且牵去,我这就去给你牵来!”
  方玉竹一愣,被蒋老伯这般举动弄得哭笑不得,笑道:“不急不急,老伯,您还没问过我买不买得起,就去给我牵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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