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郎中开了药方，方玉竹付了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成子说：“成子，你能帮我拿中药回来吗？我想在这里陪着她。”
  “玉竹姐，这有何难，交给我吧。”成子拍胸脯答应下来。
  方玉竹这才安心，嘴角微微扬起，坐在谷茉身边，看着她安静地躺着，像一个娃娃般一动不动。
  成子很快拿了中药回来，直接送到了厨房。苗氏也利索地宰杀了家中那只老母鸡，开始炖鸡汤。
  对于农家人来说，老母鸡是很珍贵的，通常都是蛋鸡，每天能下好几个蛋。苗氏这次说杀就杀，与往日的节俭行为大相径庭，让人不禁侧目。
  苗氏一手拿着两个锅，一个炖汤一个煎药，用扇子扇着两个灶膛，忙得汗珠直落，却浑然不知。
  谷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看见方玉竹正盯着自己看，好奇地问：“这是怎么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
  “你晕过去了，郎中说你是太过操劳，媳妇儿，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方玉竹担忧地看着谷茉。
  即便此刻已经醒了，但她脸上依旧毫无血色，苍白得很。
  谷茉摇了摇头，感觉头昏脑涨，轻声说道：“别的还好，就是头晕。”
  “娘去给你煎药了，你要不要先起来喝点水？”方玉竹心疼不已，上前慢慢扶起谷茉。
  谷茉点了点头，说：“也好。”声音虚弱无力。
  恰巧这时苗氏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个碗，见到谷茉坐了起来，惊喜道：“小茉你醒了？正好这鸡汤也炖好了，快吃点。”
  说罢，让方玉竹将炕桌抬到床上，把托盘放在桌上。
  鸡汤油汪汪的，飘着葱花，热气腾腾，看起来颇为美味，但旁边的黑中药汁却让谷茉眉头一皱。
  “别愣着了，快喝了鸡汤再吃药，郎中说你太虚弱了。”苗氏见谷茉迟迟不动，忍不住催促道。
  谷茉抬头看了看苗氏，苦笑说：“娘，这两碗这么大，我也吃不下啊。”
  苗氏看着托盘上的碗，觉得确实有点大，但仍坚持道：“能吃多少吃多少吧，吃完了再睡一会儿，家里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谷茉面带歉意，说：“娘……”
  “哎呀，快吃吧，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我还得去厨房忙，玉竹，看着你媳妇把药吃了。”苗氏摆摆手，不等两人回答，转身就走了。
  这随性的性格，与以前的苗氏并无二致。谷茉无奈地笑了笑，“娘这样子，我倒是不习惯了。”
  方玉竹也点点头，端着鸡汤递给谷茉，笑道：“无妨，只要对你好就行，家里的事有我在，你就安心休息吧。都累晕了，是我太疏忽了。”
  谷茉接过鸡汤，慢慢用勺舀着喝，面带微笑言道：“哪有这事呢，是我自个儿身子骨单薄了些。吃了药，我照样活蹦乱跳的。”
  “这话可万万不可说，大夫说了，你若不静养，这病根一旦落下，将来可就麻烦了。”方玉竹一听此言，心急如焚地回应。
  见丈夫这般为自己担忧，谷茉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流，只轻轻点头，顺从地继续喝汤服药。
  一碗苦涩的中药饮尽，方玉竹那紧锁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来，嘱咐她好好歇息后便出门帮忙去了。
  虽然家中主事者仅剩苗氏与方玉竹二人，但各司其职，一切井然有序。院落中渐渐热闹起来，至傍晚时分，村中不少人都来到谷家院子里站着坐着，前来祭拜。
  谷武的遗体已被安置在棺木之中，由苗氏亲自为他擦拭并换上新寿衣，安详地躺在棺材里。
  棺木置于堂屋中央，前方设案桌，摆满了供品和大香炉。
  案桌两侧放置蒲团，供人跪拜之用。苗氏与方玉竹披麻戴孝，跪于其中。
  香炉里的香烛燃得正旺，一缕接着一缕，使得整个堂屋烟雾缭绕。成子和谷桂芬忙前忙后，招待客人用饭喝茶，并记录下送礼人家的名字。
  谷茉独自躺在谷谦的房间里，不知为何，心头泛起一阵伤感，竟有泪意。
  按理说，她与谷武并没有太多交集，但想到此人已逝，心中还是难免难过。原主对这位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谷茉无法抗拒，只能默默接受。
  思虑良久，谷茉决定起床到堂屋跪拜，这是最后一次尽孝的机会。虽不怕人言，但她内心终究过不去这一关。
  挣扎起身，穿戴好麻衣孝布，谷茉这才走出房门。
  堂屋内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哭声，满是香火的气息，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人群。
  谷茉缓缓走到门口，谷桂芬站在那里招呼客人，一眼看见她，立刻迎上前：“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多休息会儿吗？这里有我帮衬着。”
  “多谢大姐关心，我躺着总觉不安，还是在这儿待着吧，再为爹尽点孝心。”谷茉望着谷桂芬，一脸感激。
  谷桂芬见她如此憔悴却仍要尽孝，深感感动：“那我扶你进去。”
  谷茉入内，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这些年她在村里鲜少露面，大家看着她既熟悉又陌生。
  方玉竹首先注意到谷茉，立刻站起走过来，忧虑地说：“怎么起来了？不是有我在吗？”
  “我想来看看爹，明日就要下葬了，我来守夜。”谷茉的声音还算坚定，看起来比下午精神许多，但仍觉得脚步虚浮。
  苗氏也看到了谷茉，却没有起身，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