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凌云彻听出来了，如懿今天来是想要让他安慰她的。
  他听说了，皇上宠幸了一个新的贵人，也住在翊坤宫里，皇上却没有去见娴贵人，可见娴贵人是真的失宠了。
  凌云彻何曾不后悔，他经常想，如果他一直呆在冷宫，不管娴贵人的事就好了，那他至少不会断腿，也不会如现在一样病痛缠身。
  凌云彻想到这里，心情也不好，所以他没有安慰如懿。
  如懿把这当成是凌云彻在回忆他们在冷宫的事。
  过了一会她有些遗憾的说：“我一直记得你对我的关照，前些日子，我亲自挑了一些杭白菊，本来打算做了枕头，想要送给你，可是我的宫女违逆，宫里眼线太多，我又不能亲自来，所以枕头没有送成。”
  如懿叹气很是无奈的样子。
  凌云彻当然知道，那枕头现在还摆在他家里，每次受完板著之刑，他都要看看，然后才能咬牙挺过来。
  他状若无意的问：“枕头这样私密的东西，您为什么要送奴才啊？”
  如懿淡淡的说：“我是想着你受板著之刑，必定头晕目眩，难以入眠，这杭白菊清热去火，宁心静气，做成枕头，你也能睡个好觉，但是可惜没有送成。”
  凌云彻嘲讽一笑心想，“还睡个好觉，如果娴贵人真的送成了，一朝被发现，他不但可以睡好，还可以长眠不醒，一觉不起。”
  凌云彻回：“枕头过于私密了，您是宫妃，我是奴才，旁人会误解的，没送成也好。”
  如懿当凌云彻是在替她着想，她又欣慰的说：“我们是知已，旁人误解我们，但是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凌云彻听到了知已之情，他觉得一阵厌恶，却还是配合的点头说：“对，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如懿定定的看着凌云彻，她满意极了，果然凌云彻还是一如往昔的顺着她，他们果然是知已。
  如懿又说了很多，她还问凌云彻身体痛不痛，能否坚持。
  凌云彻无精打采的敷衍着：“奴才可以忍耐。”
  如懿点点头，她说：“就如同别人都想要看我的笑话一样，现在的你也是如此。虽然别人都等着看我们的热闹，期待我们心如死灰。但是只要我们自已忍耐坚持，不被外物所扰，保留住体面，那些人的算盘总有一日是会落空的。”
  凌云彻十分不解，都到了这种境地，还有什么体面，体面又有什么用。
  他看着如懿满手堆砌的金银，真的很想问她，既然你这样奢靡，为什么不能施舍一点金银，让他买药买炭，却非要送什么枕头这样毫无用处的东西！
  他很怕会冻死在这个冬日，现在活着真的全靠一腔恨意支撑他了。
  他要看着娴贵人万劫不复，再也无法故作善良的算计他！
  凌云彻计上心头，他对如懿说：“娴贵人素来聪慧，您的教导奴才记住了。”
  如懿点点头说：“就知道你会懂我。”
  如懿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凌云彻。
  凌云彻明白，如懿是想说，他们不愧是超脱男女之情的知已。
  在如懿直直的目光里，凌云彻跪了下来，缓缓开口：“娴贵人，奴才有一句话压在心里很久了，如果不说，会是奴才一生的遗憾。今日您来看奴才，请容许奴才冒犯的说一句。”
  如懿惊讶，她看着凌云彻，明明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她还是装作不懂一样说道：“你我之间，清清白白，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何谈冒犯，你直说就是。”
  稍后，凌云彻在如懿期待的目光里开口，他果然并没有辜负如懿的期待。
  他说：“奴才心悦娴贵人，奴才知道自已身份低微，配不上您，但是您一直说我们是知已，现在您的话，让奴才问心有愧，这才决定不吐不快。”
  如懿听到了她想要的回答，却还是愣了一下，她故作呵斥：“凌云彻，你知道你在些说什么吗？”
  凌云彻装作释然的舒了一口气：“娴贵人，今日奴才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奴才死而无憾了。您走吧，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奴才至死都会保留对您的心意。”
  如懿听完捂住了嘴。
  不远处的墙根后，叶心和汪芙芷也捂住了嘴：天呐，还有这种热闹。
  汪芙芷知道叶心是海兰的人，所以她们两个遇上了以后，心照不宣的一起躲了起来。
  此时她俩对视一眼，俱是震惊。
  那边如懿看着她脚下俯身跪着，不敢抬头看她的凌云彻。
  有一丝隐秘的成就感在她心头浮现，然后越来越多的欣喜和自得的情绪也冒了出来。
  地下的凌云彻对她恭敬又重视，和其他人对她的态度都不一样。
  皇上忘却了他们墙头马上的情谊，海兰忘却了她们潜邸的扶持之情，只有凌云彻待她始终如一。
  他们在冷宫时，凌云彻就尊重她又顺从她，后来她成了娴妃，凌云彻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变成惧怕和谄媚，现在她又降位落魄成了贵人，她三番四次连累凌云彻，他还是对她一如往昔。
  如懿心里感动十分，凌云彻待她是真的真心。
  如懿最看重真心，所以此时她眼中的凌云彻不是一个佝偻又瘸腿沧桑的侍卫，而是一个顶天立地令她欢喜的男儿。
  良久如懿开口劝道：“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但是我是宫妃，以后这些话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