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恍惚间意识到,这里不光是糸师凛的家,也是糸师冴的家。
  冴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呢？说不好奇是假的。但冒冒失失地四处张望,并不是一位知礼守礼的客人应该做的。
  你克制住自己不合时宜的好奇心,礼貌地和糸师夫妇打招呼,跟着糸师凛一同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
  “朝雾同学,没想到，凛第一次带回家的朋友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糸师夫人有些惊讶，凛居然还能交到异性朋友吗？他的社交能力什么时候突飞猛进了？
  “多谢夸奖。”你含蓄地笑笑，随后捕捉到关键字，“朋友？”
  糸师凛是这样向家人提起你的吗？
  “呃，不是吗？”糸师夫人有些迟疑, 能来家里做客的, 应该是朋友没错吧？
  从你进屋就没说过话的糸师凛此时突然出声，他不易察觉地瞟了你一眼,随后又移开视线：“她是帝光足球部的主教练。”
  糸师夫妇愣住了,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他们宝贝儿子继续说道：
  “也是我将来的主教练。”
  糸师凛补充完这句话后, 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往你的方向。
  你倒是没想到，糸师凛能这么上道,不过你很满意他的回答,见他望来，你温和地笑着冲他肯定的点了下头。
  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十分详尽的培养计划。
  别说糸师夫妇，就连糸师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他心情有些复杂，同时还有些微的感动。
  这份不薄的计划书，一眼就能看出制作者花了不少心思。
  看来，你是真的很重视他。或许你之前一直没有回复他的邮件，就是忙着做这份计划书吧？
  糸师夫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过计划书：“嗯……我想，我和他爸爸需要一点时间。”
  明明身处别人家，你却优雅从容得像是这座屋子的主人，你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可以慢慢看：“请。”
  客厅渐渐安静下来，只余纸张翻动的声音。
  糸师凛为了不让你感到无聊，或者说，为了尽可能周到地招待你这位贵客，他很努力地试图抛出一些话题。
  “那张照片是我哥哥。”
  彼时，你的目光正停留在茶几上摆放的相框，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红发男孩，五官精致，两颊圆润，留着妹妹头刘海，脚踩足球面无表情地侧身瞥向镜头。
  这不是超可爱吗，冴。
  为什么总是那么小气呢？
  你好心情地在心里抱怨糸师冴。
  糸师冴超级小气，从来不肯与你分享他10岁以下的童年照。
  每当你说你想看时，他就会用一句话堵回来：“瞳的童年照片，我也很感兴趣。”
  这种时候，你往往只能败退。
  你当然拥有童年照，但那是系统合成的。
  曾经你干过一件蠢事，你和玲王分享了这虚假的相片，在他的要求下。
  然后在他好奇地询问相片后的故事时，并没有那些不存在的记忆的你看着陌生不已的相片，只能三缄其口。
  同样的蠢事，你不会再干第二遍。
  以至于，当你猝不及防地见到糸师冴的幼年相片，竟有一种意外之喜。
  你有些小小的得意：还是被我看见了吧~小冴~
  太过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所以没有听清糸师凛的话，你转头看向他：“嗯？”
  糸师凛一副“是的，我有个哥哥”的模样，似乎想要炫耀但又不好意思：“你可能听说过他，糸师冴。”
  你蓦地笑开了，不是那种文雅的浅笑，而是舒展的、开怀的，眼角眉梢都含着愉悦的笑容。
  糸师凛一时失语。
  你给他的第一印象，和通话里那个游刃有余、轻松主宰话题走向的你，形象是一致的。
  只不过现实生活中，你更有距离感，精致的衣着、不俗的谈吐、周到的礼仪，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再稍一联想你目前为止获得过的成就，一道无形的屏障就这样把你和众人隔开。
  卓尔不凡、人中龙凤之类的词语，大概就是为你这样的人贴身打造。
  但这些联想却极易将你符号化，你的真实已经被掩盖在重重光环之下。
  直到此刻，你露出的这个灿烂到极致、美丽到极致的笑容，让他忽地想起国文课本上的一句话。
  [美是力量，微笑是它的剑]
  因为你，这句黑白印刷、不明所以的话，有了可想象的实体。
  不需要任何名师为这句话作注，他已然理解了其中的真义。
  你的容貌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肌肤、红润的嘴唇，以强烈的色彩做底，美与青春在你身上肆意流淌。
  不是在踢球的时候，也不是在观看恐怖电影的时候，而是一个如此普通而又寻常的时刻，糸师凛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他很喜欢。
  所以他停下了话语，因为过于专注而显得放肆无礼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你的脸上。
  你微微蹙眉，哪怕你早已习惯被人注目，可糸师凛的目光让你升起一种危机感。
  你立即联想到了因为挑衅你的权威，被你驱逐的黄濑，你沉下声音：“凛，你在看什么？”
  笑容消失了，糸师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心中有一丝失落，又有点玩具被大人拿走的委屈，他的心率逐渐恢复正常：“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刚刚笑起来很好看，就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