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鹿云让方知淮先去洗澡。
  她关上卧室的门，在外面拆了一支抑制剂给自己注射了一针，然后将包装和空了的针筒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方知淮了，他身上山茶花香的代偿信息素一直在撩拨着她，她失忆到现在快半年了都还没进入易感期，她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受不了。
  针剂式的抑制剂见效快，但是刚完成注射时会有点副作用，腺体会发红发肿，还会有点疼，疼痛感一般两三分钟就会消下去，但是腺体可能会红两天，贴着抑制贴应该就不会太明显。
  鹿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等着颈后针扎般绵密的疼痛感消减下去。
  她开始克制不住地去想一些事情。
  比赛时候的事情，说她不在意或者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
  她发现在脱离了正常的社会秩序和规则后，她感觉到了熟悉感。
  熟悉的思维方式，熟悉的行为手段……甚至连情绪兴奋到达巅峰后漫长的空虚和疲倦都如此熟悉。
  这都是她会做出来的事，给她一百次选择，她依然会这么去做，这是她的本能。
  现在目前的问题在于，一个平凡普通的联邦公民“鹿云”会有这一种“本能”吗？
  还有，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是“621”？
  她是吗？
  她是鹿云还是“621”？
  鹿云顿了一下，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让她发笑的荒谬感。
  她居然也动摇了。
  她现在发现所有事情都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失控感让她不安了起来。
  该怎么办？
  让一切回到原点可以吗？
  可是该怎么回到原点呢？
  一切的起因是因为她做了一件失忆前的她不会去做的事。
  是了。
  如果她没有失忆，她原本会怎么做？
  她不会在电视上露脸，也不会有什么“蜂后效应”把一群疯狗吸引过来，她仍然过着每天平淡但是幸福的日子……
  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鹿云一下子想通了。
  不管她之前是谁，目前来说“鹿云”现在平凡的生活是之前的她所希望的。
  她不是谁，她只要是“鹿云”就对了。
  她只要保持原样就好了。
  可是光她对她自己身份的认同还不够，她
  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去说服那些认为她是“621”的人。
  怎么办好呢……该去面对吗？还是若无其事含含糊糊下去？
  鹿云烦躁地拧了拧眉。
  她不可否认的是她内心还是惧怕的，现在她的身份含糊可能还有商量的余地，万一……万一她真的是“621”该怎么办？
  如果她是那个所有人口中的疯子，她和她的鹿鹿怎么办？她还能拥有现在的生活吗？
  鹿云思绪纷乱忍不住越想越多。
  迄今为止她已经听过“621”的很多事情了，季怀青和温竹因为“621”找她麻烦，方家因为“621”要杀她，还有方知淮……
  鹿云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下。
  方知淮是鹿云最不想去面对的一点，鹿云知道如果方知淮也是冲“621”来的……她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因为她不是“621”，她是鹿云。
  他们的相遇看起来像个意外，方知淮对她来说有一种吸引力，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对方知淮也有同样的吸引力，类似于一见钟情。
  她先入为主了。
  可能方知淮是别有目的。
  要想确定方知淮的目的其实也不难。
  她和“621”在外貌上以及人生档案经历上并不相同，现在唯一已知能锁定她和“621”有关系的方式，就是她身上有所谓的“蜂后效应”，而她在电视上露脸的行为无意中传递出了讯息吸引了季怀青他们的到来。
  而方知淮说他是来濉溪挂职的，政府官员调任挂职的手续会进行公示，去学校官网看就行了，如果是在季怀青他们来之前公示的，起码说明方知淮确实是因为工作调动来的，如果是在那之后才公示，那方知淮很大可能就是跟着季怀青他们来的，他就是来找621的。
  鹿云的心跳的飞快，她拿手机登陆了学校官网去找公示信息，先找了年中那一批，没有方知淮，于是她往前找，终于在去年年底的公示里找到了。
  方知淮是在去年年底就有了到第四军科大濉溪校区挂职的计划，挂职时间确实是在今年下半个学期。
  是早有计划，不是刻意为之。
  就是说即使她没在电视上露脸，没有发出什么所谓的“蜂后效应”，他们也是有可能相遇的……
  鹿云长长出了一口气，过度的惊惧让她出了一身冷汗，随之而来是一种茫然无措的脆弱感。
  她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决定先打住不想了，她现在想找一个人抱抱她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她回头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方知淮还没出来。
  腺体的痛感已经消退，鹿云犹豫了一瞬，脱了上衣进了浴室。
  方知淮是淋浴，鹿云进来的时候他正背对着她站着。
  方知淮偏头看她：“怎么了？”
  鹿云没说话，她关上身后的门后就开始脱衣服，脱完后就贴了上去搂住他的腰，“一起。”
  方知淮伸手把水关小了点，然后侧着头吻她的脸，“鹿鹿睡着了？”
  “小猪一样，刚沾床就睡着了。”鹿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