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终于，在最后一次我给他的模拟考试中，飞雄的成绩达到了应该可以考上白鸟泽的程度。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考试当天要发烧啊，飞雄你这个笨蛋！”
  音驹和白鸟泽的自主考试正好在同一天。
  一月份的清晨，天都还没亮，我已经因为要赶去东京而起床了。小姨开车送我，美羽姐要送飞雄，还没起床。
  临走前我本想悄悄去飞雄房间看他一眼，却发现他呼吸有些奇怪的急促。一摸，他的脸简直烫得吓人。
  “感觉好一点了吗……今天的考试，你还能去吗。”
  我把台灯调到最昏暗的一档，找了退烧贴放在他的额头上，看着他的神情似乎平静了一些，问道。
  “我，要去……咳。”
  飞雄的声音有些干涩，小姨连忙把水和退烧药递给了他。
  “是因为压力太大才病了吗。昨天晚上我看他还在学习，我应该让他好好休息的。”
  小姨有些懊恼地说道。
  “我要去考试……不用管我，你们走，时间来得及吗。”
  飞雄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水，才缓过气来说道。
  我看着他有些泛红的脖颈和紧抓着床单的手，轻叹了一声。
  ——
  我这边考试倒是一切正常，没出什么差错。
  来考试的国中生们大多穿着大衣，围着围巾，下面是各式各样的校服。是因为立海大隔的确实比较远吧，我这边没有看到同样是立海大的校服。
  要去一个陌生的大城市，一所全是陌生人的高中读书吗。
  要是一年前的我，大概会毫不在意地感到兴奋吧。只是现在……再怎么说还是会有一点伤感啊。
  “啊，抱歉。”
  我在考场找到位置坐下，背后就传来了一个男生的声音。
  “请问你有多余的铅笔笔芯吗。我有点紧张，不小心把笔芯捏断了。”
  我不用自动铅笔，但多余的铅笔我确实有。
  我转过身，手上拿着一支铅笔，用眼神示意问他要不要。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少年惊喜地接过了铅笔，连声道谢。
  是外国人吗，还是混血。
  少年有一头灰银色的短发和绿色的眼睛，即使坐着也能看出他身材的高大挺括。他皮肤的白皙有种不像是东亚人的特殊底色，但日语确实说得很标准。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入学考试开场之后，室内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笔落在纸面和翻页的声音。
  难度在我的意料之中。被班长反复训练之后，我的成绩也彻底稳定下来了，做下来感觉考得还行。
  那支借出去的铅笔，我已经彻底忘掉了。
  直到考试结束，我正要向教室门外走去，身边就飞快地窜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好高……感觉比梦野老师还高，绝对超过一米九了。
  “谢谢你的铅笔！我是灰羽列夫。要是能一起考上就好了！”
  少年微微俯下身，把铅笔向我递过来。他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阳光的笑容消除了身高的压迫感。
  喂喂，这个人在散发出了不得的阳角能量啊。
  还有列夫这个名字，是俄罗斯的混血吗。
  “影山静。”
  我接过了铅笔，简短地说道。
  “……好运。”
  ——
  等我和小姨回到家的时候，玄关处摆着美羽姐和飞雄的鞋，我们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飞雄他怎么样了？”
  小姨摆好了她的帆布鞋，抬头有些不安地问客厅中的美羽姐。
  “进考场的时候已经有点退烧了，但出考场的时候烧得更厉害了。”
  美羽姐神色也有些闷闷不乐，回答道。
  “他一到家就回房间了。考得……大概不怎么乐观吧。”
  我无意间咬了咬牙。
  为什么，为什么飞雄非得遭受这种事情不可。
  祖父去世之后，飞雄大受打击，可能变得是有些沉闷急躁。因为口头上的误解和性格的固执，跟队友的问题加剧，大概也有这个原因。
  明明是毋庸置疑的排球天才，平时训练得那么努力，偏偏在白鸟泽的教练面前打了那场比赛，没拿到特招资格。
  飞雄连一句话都没有抱怨就开始努力地学习了。三个月，从他一开始的水平到有希望考上白鸟泽的程度，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为什么非得是这种时候……
  我似乎能看见青春期的生长痛，正在飞雄身上具像化。
  但我却被隔在一层墙的外面，只能看着，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能进来吗。”
  走到了飞雄的门前，我咬了咬唇，说道。
  里面没有回应。
  飞雄这种死倔又要强的性格，说不定会不愿意被看到现在的样子。
  但根据我多年的了解，他没有明确拒绝的时候，就代表可以。
  我轻轻地打开了门，又关上。
  房间内一片漆黑。天光透过窗帘缝隙落进室内，我才隐约能看见床上裹在被子里的那个身影。
  我轻轻地跪坐在了飞雄的床前，双臂撑在床上，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温热的、潮湿的。
  但已经不像早晨那样烫手了。
  “可恶……”
  我听见飞雄很小声地说道，语气中是满满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