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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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言秋感觉自己在不断下落。
  失重感蔓延着四肢,明明能清楚的知晓自己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却始终无法睁开双眼。
  过了许久,他发觉自己落进了什么柔软而黏腻的网状物质之中,缓缓地到达了地面。青草的味道钻入鼻腔,耳边是鸭子们吵闹的声音,季言秋一脸懵逼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身前是一大群白花花的鸭子,正歪着脖子用黑豆般的眼睛看着他。
  嗯?鸭子?
  东方青年从地上坐起,他的身上还是宽松的白t与长裤,但身下却已不是柔软可亲的大床,而变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辽阔草地。
  ……什么情况?
  他试着掐了一下自己,痛,但又不完全痛,就像是打了半支麻药之后那种被削弱了感知的痛。
  所以说,这是梦吗?季言秋不太确定的站了起来,那群把他团团包围住的鸭子们四散开来,又重新聚拢与他的周身,形成了真空带。他走一步,它们也跟着走一步,就像是游戏里上在脚边的一圈buff环。
  季言秋见这群小家伙也不吵,就默许了它们的行为,装作看不见它们一样在这片草地上漫无目的地走。走了大概五分钟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小路。
  朴实的小路仅仅只是铲了草,又洒了点石子,比他以前大学后山上的路还要敷衍。鸭子们在他踏上了这条小路后便留在了原地,只是黑豆眼睛还在朝着他的方向看。
  “不跟了吗?”季言秋站在小路上这么问道,感觉试图与鸭子对话的自己像个傻子,又或者像疯狂的动物学家。
  哦,没有在内涵法布尔先生的意思。
  鸭子们又盯了他一会儿,好像确认了什么一般四散开来。吃草的吃草,捉虫的捉虫,没有一个回应季言秋。
  季言秋嘴角抽动,决定不理会这群没有心的鸭子。他顺着小路往前走,也不知道方向是正是反,但除了走下去,好像也别无选择。
  走了许久,乃至季言秋都想直接让人外力将自己叫醒时,眼前终于出现了建筑——那大概是个农场,带着浓浓的十七、十八世纪的味道。他看到了许多苹果树,以及在栅栏里头懒散的打着瞌睡的绵羊,篱笆上缠绕着艳红的玫瑰,一阵风吹过,于恍惚之中,季言秋好像听到了欢快的轻笑以及细声细语的叫声:“喂!”
  ……幻听了?在梦里也会幻听吗?
  他怔愣地左顾右盼起来,除了面前的一大片花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生物。
  “喂!就是叫你啊,呆子!”那声音更清晰了些,季言秋努力分辨了许久,才发现了声音的来源——一朵迎风开放的玫瑰。
  玫瑰抖着她的花瓣,声音像是最刁蛮的千金大小姐,又像是高贵的公主。
  “为什么不回应?我是听不到吗?”
  季言秋眨了眨眼睛:“不,我听到了……呃,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我们问你这个问题吧?”其他玫瑰花插嘴道,“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季言秋挂上苦涩的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里是梦境吗?”
  “梦境?”玫瑰的语气充满了不满,“我们没有梦境,当然了,你们人类是可以做梦的,但这里不是梦境,这里是真实的。”
  “真实的?”季言秋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
  “是啊,真实的——哎呀,我知道你来有什么事了,他要找你呀。”
  季言秋依旧是一头雾水:“找我?谁要找我?”
  “那边的家伙啊。”玫瑰花们齐齐指向了他的身后,季言秋转过身去,原先的草地已化为了麦田,而麦田之上正蹲着一只火红的狐狸。金发的小少年环着膝盖坐在狐狸的旁边,麦田的颜色与他头发的颜色一样耀眼。
  这是……季言秋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静止。
  麦田与狐狸、金发的、围着围巾的男孩,他的身份已呼之欲出——是小王子。
  “简直像做梦一样……”他喃喃道。
  一道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准确来说,确实是做梦。”
  季言秋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扭头向后看去,只见一个穿得像飞行员的男人不知从何时起站在了他身后,见他回头,男人善意地伸出手来,认真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叫安托万,大仲马让我问问你——”
  “有没有兴趣来法国写作?”
  季言秋:“?”
  或许是他此时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疑惑,安托万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我就说这么干根本没有用……”
  “当然没有用,你们这帮该死的、来挖人墙角的法国佬!”
  一生充满了怒气的吼叫从不远处传来,名为安托万的男人苦恼地一拍脑袋,打了个响指,眼前的一切顿时分崩离析。
  在醒之前,季言秋有幸听到了最后几句话:
  “不是我的主意,是大仲马的……还有,人家明明还没加入你们呢,你们英国这么快就把人圈上了?”
  “这是迟早的事!等着吧,我明天就让伍尔芙把你们底裤都扒出来!”
  “【墙上的斑点】是这么用的吗?不用扒,大仲马的是紫色,我们都知道。”
  …………
  从床上坐起的季言秋揉了揉脑袋,思维有点迟钝地想道:刚刚,好像做了个不得了的梦,是什么呢?
  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都想不起的季言秋最后放弃了挣扎,打了个哈欠,起床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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