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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紧接着,他突然闻见那阵“平静”的清香,随后被锢拥在极其温暖的怀中。
  那种迷茫的失重感骤然消失了。
  陈枭摸着他额头,手心几乎要被那高热的温度烫伤。
  “你发烧了,先起来穿好衣服。”
  “别动我……”沈翊低头埋进他颈侧,再没力气去汲取那熟悉的气息。
  “没有不管你,是我爸一直在问我,你那天的事情……”陈枭的话不由自主顿住。
  这件事宛若一根刺扎在他们心头,也是长在沈翊身上的断刺,难以拔除又蔓延生长,每时每刻都在将他逐渐击溃。
  “我让你别动我……”沈翊浑身都处于高温,眼睛不经意蹭过陈枭的锁骨时,流下一道温热的泪痕。
  陈枭感觉被留下了滚烫的烙印般,耳边是那句呢喃着,不断被重复的“别管我”。
  ……
  等到意识彻底回笼时,沈翊才恍然发现自己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左手打着吊针,同时也在靠着陈枭的肩。
  “醒了。”陈枭低眸看了他一眼,抬手去摸他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了才放下手。
  “饿吗?”陈枭转而去拿在旁边的白粥,温声说:“先喝点粥吧。”
  “不了。”一开口,沈翊才发现自己嗓音哑得厉害。
  “你一天没吃了,吃点吧。”陈枭依旧打开盖子,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但沈翊显然不情愿,于是干脆转过头,连目光都不再留给陈枭。
  自那天后,他们的关系就像这场“温度骤降”,寒流来得措不及防,同时又毫无预兆地疏离。
  在被沈翊刻意避开的同时,陈枭接连被陈康年叫去办公室,一去便是长达几个小时的交谈。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那天的事情、集训、以及内心的想法、要做怎样的决定。
  不知道是因为向来就寡言少语,还是因为什么,陈枭能回答的事情只有寥寥几件。
  那天的事情,只有沈翊一人知晓,他从未告知任何人,也显然不愿旁人知晓。
  至于集训,陈枭只说不去了。
  这个决定并没有事先商量过,眼见两位学生都擅自做主取消集训,还都问不出一丝缘由。陈康年罕见地对这位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动了怒。
  陈康年告诫陈枭。
  ——沉默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陈枭心中清楚,但仍旧难以开口,难以言明。
  他清楚现在并不是能够坦白的时候,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
  自医务室那晚后的第二天,傍晚时,画室的白炽灯明亮,但里面仅剩一人坐在画架前,不厌其烦地练习着素描以及速写。
  直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再者便是沈翊冷漠的质问声。
  “你为什么不去集训?”
  画纸上的线条一断,陈枭的动作停下,抿着唇没开口。
  “我在问你话,”沈翊伸手抽走他手心的铅笔,语气冰冷得可怕,“为什么不去集训?”
  看着眼前这幅未成型的画,陈枭脸色平静:“不想去。”
  “你为什么不想去?我有说过……”沈翊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的喉间艰涩难忍,被堵着喘不上气。
  我有说过让你必须留下来吗?
  沈翊看着陈枭的侧脸,却觉得好像隔了一层触碰不到,也挥不散的薄雾,又或者说,他们在渐行渐远,所以才看不清了。
  但实则,是他眼里蓄满了不肯落下的泪。
  在此时此刻,沈翊觉得这滴眼泪太过可悲,没什么必要落下。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在我眼前晃了?”沈翊的语调缓慢,一字一顿地说,“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很难吗?”
  “让我陪着你,这很难吗?”陈枭扭头抬眼去看他,却见那颗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陈枭将藏在心间最深的那句话袒露:“你能确定,你是真的想一个人呆会吗?”
  如果真的想一个人呆着,那为什么放狠话的时候又要掉眼泪?
  就在对视的一瞬,沈翊的眼泪终于隐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僵持的氛围中仿佛空气都被抽空,逼得他们都难以呼吸。最后沈翊将笔扔在他画架边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临走前,他留下了一句语气平淡,又极轻的话——
  “我确定。你这段时间也先别找我了……”
  话音被走廊的雨声吞没,那个漠然的背影消失在画室外。
  *
  一周的病假说长不长,沈翊却觉度日如年。
  回画室前,他去拆了线,手心那道深壑的伤口有了愈合的迹象,但周边泛着红肿,只要稍稍屈指握一下笔,那阵剧烈的刺痛就会传遍全身。
  痛感强烈难忍,这更让沈翊坐立难安,他尝试地握紧笔,却始终没能画出像样的一笔。
  这举动反而扯裂了伤口,陈康年发现后,想再带他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但前所未有地遭到强硬拒绝。
  沈翊躲进了一个满是尖刺的笼子里,谁叫都不肯出来,强行去拽他,只会令彼此都受伤。
  所以,沈翊选择了一个只伤害自己,就可以不连累别人的办法。
  他把自己关起来,钥匙藏在自己的手里,这就一了百了。
  夜晚的天空灰蒙蒙,看不见一颗星星,只有浮动的乌云不断掠过。
  阳台处阵阵冷风吹过,沈翊坐在矮凳上,仰着头看天,眼里却模糊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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