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沈翊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像是试图缓和气氛:“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个意思,那你在和我说什么?”
陈枭的语气都抑制不住颤抖,好似也在强迫自己问话:“沈翊,你现在是要和我分开吗?”
“我会去找你的啊,”沈翊的心中迷茫又慌乱,根本浑然不觉扯出的胡言乱语有多么荒谬,“只要我一有时间,就肯定去找你。”
“找我?”陈枭微怔,不由反问道:“那这八年里,你是真的想过要找我吗?”
但凡真的找过,又怎么可能了无音讯?
刻意用署名“长风”,生活在距离阳城几千公里的临沣,八年里一直让自己下落不明,陈枭真的看不出,沈翊有哪一点是透露着想要重逢的意思。
沈翊彻底哑然无声,更不知如何回答。
陈枭最舍不得看他丧气地垂下头,浑身都透着不高兴的模样。
可今天的谈话属实令陈枭心中难过,尤其是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得知沈翊要离开的消息。
仅是这一刻,陈枭的情绪终于如洪水破闸,一点都控制不住。
“沈翊,我们是还有很多的时间……”陈枭尽力调整语气,让态度温和些,“但我们真的还要分开吗?你不明白国内国外的差距吗?”
“已经整整八年,我真的不想分开……”
“我想陪着你,想呆在你身边,想把以前错失的时间全都弥补回来,你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呢?你就这么想跟我异地?那要是我说这一去,短则五年,长了十年都不一定回来呢?我们各忙各的然后彼此不闻不问,这种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陈枭显然真的动了怒,连气息都逐渐不稳,而且此刻更不想看着沈翊这副一语不发的模样,于是蓦然起身,接着进了卧室。
这像极了在斥责沈翊,陈枭太不喜欢这样。
可沈翊此刻接二连三的沉默也在刺痛陈枭。
沈翊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似乎有些无助地想握一握手心,预料之中的使不上任何力气。
过了一会,陈枭从房里出来,身上穿了件外套,手里拿着一张卡,“啪”地放在桌面。
沈翊茫然地抬头,对上陈枭冷漠的眼神。
“是你妈妈让我转交给你的,之前一直没给,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陈枭的话音一顿,可有可无地提起嘴角,自嘲地说:“但我看,今天时机还可以。”
可沈翊对于此事根本全然不知,他手足无措地想要拿起那张卡,可又担心自己现在的异常会暴露在陈枭眼中,于是只能不着痕迹地把手藏在身后。
想解释什么,偏偏语无伦次,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紧接着,头顶上方砸下陈枭冷漠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也许,该好好想想的人是你——”
“你应该想想,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跟我来到这里。”
“你想清楚,你究竟有没有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打算。”
玄关的门开了又关,在这短短的时间,一天里所有的温存,或者说,是这段时间里所有的温存,通通被一扫而光。
望着禁闭无声的门,沈翊蓦然感到胸口沉闷无比,直到紧迫的窒息感达到令他头晕目眩的程度,这才后知后觉,是过度的紧张让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巨大的落差犹如冰冷的湖水,悄无声息地没过沈翊的口鼻,心里也渐渐泛起密密麻麻又酸涩的刺痛。
眼睛更是钝痛无比,但是沈翊没有一丝要流泪的感觉。
独自坐着愣神良久,沈翊好不容易缓过来,艰难地扶着桌子起身,结果头晕的症状愈发强烈。
几乎是强撑着进到卧室,他打开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从一道道封层中找到白色药瓶,盖子刚拧开就猝然掉落在地,然后飞快滚动着发出“哒哒”地声响。
他连倒水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在手心里猛地倒出大堆,随即没有任何迟疑地仰头扑进嘴里。
只是手总抖,能进到嘴里的并不多,具体多少,沈翊自己也不清楚。
沈翊分辨不出,他到底是没记住服药量次,还是明知吃多会造成严重的副作用,却还是忍不住贪心在服药后得到的片刻镇定。
他只清楚,只要吃了药就不会伤心,不会痛苦,不会呼吸不畅……
他问过医生,是不是这辈子不会好?医生的回答却有点模棱两可,大概是出于作为心理医生的职业道德,只告诉他,所谓的“双相”也可以被形容成“感冒”,感冒会被彻底根治吗?事实上它只能被避免,亦或者被暂时性地治好。
沈翊却格外执拗,非要追问出一个结果。
最后医生也只得松口,给出长达两年多的治疗方案。
这个治疗方案的失败性很大,对沈翊如此悲观的心态而言,就和那天填的量表一样。他自认用处不大,还不如开点药,起码能让他强行镇定,恢复一点理智。
沈翊坐在角落里,两只手都在很剧烈地颤抖,或者说已经是浑身都在发抖,只有脑子里还在不断重复着一个信号,那便是停下来。
别再这样了……
让我恢复正常吧,我已经吃药了。
为什么还是会搞砸?
他只是以为,让陈枭出国会是很好的选择,他可以继续留在国内一个人接受治疗,总之不影响任何人,也不会拖累陈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