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指南 第55节
连续奔过好几块水田,猛然撞见两个山贼,其中一个还是精锐老贼。
对方毫无战心,只是加速逃跑。
却哪里跑得过体质提升的朱铭,半分钟不到就被追上。那山贼喽啰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背就吃了朱铭一剑,痛呼着栽进水田之中。
精锐老贼听到惨叫,吓得魂飞魄散,只恨爹妈没给他生四条腿。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老贼终于放弃逃跑,提着朴刀转身迎击朱铭。
“咔!”
一声脆响,剑刃砍进朴刀的木柄,差点给他当场砍断。
精锐老贼都看傻了,这可是用老桑木做的。
不待对方反应过来,朱铭抬起一脚,又快又准,踹在老贼的裆部。
抽起宝剑,便将那老贼砍翻在田里。
追至江边,好些山贼已经坐船开溜。也有部分山贼,等不及逃到靠岸地点,直接跳进汉江游泳跑路。
特别是被派去搬运财货的山贼,眼见同伙溃败,吓得直接开船就走。
“大哥,快点!”
杨英已经上了船,朝着岸上大喊。
杨俊当然想跑快点,可张广道跟疯狗一样,撵着他已经追了快两里地。
甩都甩不掉!
山贼们大概也明白啥情况,冲过水田区之后,立即四散而去,居然没人愿意再挨着寨主。
眼见杨俊就快跑到岸边,张广道捡起山贼遗落的梭镖,使尽全身力气投掷出去。
梭镖安装木柄之后,比矛更短一些,本来就可当做标枪使。
杨俊距离江边只剩几步,猛觉强烈的推背感,梭镖狠狠扎进他左侧后背。
吃不住力,杨俊朝前扑倒。
杨英想要上岸救援,却见朱铭已提剑杀来,张广道后面几十步,古三也带人追来了。他迈出的右脚连忙缩回去,大喊道:“开船,快开船!”
杨俊并没有死,他只是受伤了,挣扎爬起一看,自家弟弟居然见死不救,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货使的是一把宋手刀,比唐横刀更短更宽更厚。
嗯……大概就是西瓜刀的加长加厚版。
“来啊,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杨俊提着手刀大吼,背上还插着一杆梭镖。
张广道的脸上带着狞笑,手持朴刀慢慢接近:“狗贼,你也有今天。”
双方交战,高下立判。
杨俊的身手,本来就不如张广道,重伤之下更是难挡。
张广道仿佛猫抓耗子,不愿立即杀人,而是想把杨俊折磨致死。每次进攻,都挑非致命部位,转眼就搞出四五处伤口。
朱铭就是一个老六,趁着两人厮杀,绕到侧面突然偷袭。
他挺剑猛刺,从后背到前胸刺个对穿,同时喝骂张广道:“厮杀怎能戏耍?你磨蹭个甚!”
张广道一言不发,扔掉朴刀,望着江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55章 八行士子
“老……老太君不行了!”
老白员外听到家仆惊呼,连忙爬到母亲身边,却见白老太君一动不动。
这位刚过完九十大寿的老太太,由于过度惊恐,竟被活生生吓死!
老白员外张了张嘴,他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就那样傻愣愣坐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村里传来几声鸡鸣。
白崇彦带着家仆回来,见这里气氛不对,问明情况之后,趴在祖母身边嚎啕大哭。
老白员外有气无力道:“莫哭了,大郎那边如何?”
白崇彦止住哭泣,抽噎道:“大哥在指挥奴仆,把咱家的财货搬回去。有些已被山贼抢走,还不晓得损失了多少。”
老白员外说:“钱财乃身外之物,扶俺起来,先回家吧。”
白崇彦背起父亲,带着祖母的遗体,在无限悲恸当中前行。
夜风一吹,老白员外变得异常清醒,趴在儿子背上喃喃自语:“串起来了,串起来了……”
白崇彦问道:“父亲想起何事?”
老白员外没有回答,依旧在自言自语:“难怪那祝二,敢在县衙掀桌子,原来是勾结了山贼。若无祝二发话,山贼怎敢来抢咱家?祝二好手段啊,就算俺抓到了山贼头子,他也可以死不认账。”
白崇彦闻言震怒:“竟是那祝二指使的?”
老白员外吩咐道:“天亮之后,你立即去县城,把事情告诉你二哥。祝二要掀桌子,那俺就鱼死网破。今年的夏粮,别想征到一丝一毫。什么和买钱、和籴钱,俺一文钱也不给!”
和买钱、和籴钱、往年欠税,这些虽然摊派给乡绅豪强,但都要跟夏粮一起交上去,必须留给地主们筹措的时间。
在老白员外的串联下,全县的吏员和士绅,正好趁机不配合主簿收税。
出了这档子事,最头疼的是向知县,他的仕途生涯很可能完蛋!
不论事态怎样发展,黑风寨是肯定没了。
谁让他们不杀死老白员外?向知县被老白员外逼宫,那得拼了老命募兵剿匪。
朱铭回来寻自己的马儿,正好跟老白员外一家撞见。
听说白老太君被吓死了,朱铭难免有些伤感。他对这位老太太印象不错,人挺好的。怎奈世事无常,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天色渐白,四散逃命的老弱妇孺,开始陆陆续续回村。
张广道焦急寻找好久,直至中午时分,终于找到姚方的儿子,却是被抱着逃去了白市头。
朱国祥也跟随村民下山,一路看到许多血迹。
山贼的尸体,村民的尸体,被分别摆放在白家大宅外。
一些没寻到家人的村民,忐忑不安前来认尸,随即就是此起彼伏的哭嚎。
“朱院长,感想如何?”朱铭坐在院子里,擦拭着宝剑发问。
朱国祥听着那隐约传来的哭声,感慨道:“天下不太平,谁也别想过安稳日子,就算做了地主也提心吊胆。听说白老太君死了?”
“可能是吓死的。”朱铭回答。
朱国祥忽然问:“杀人是什么感觉?”
朱铭仔细回忆说:“夜里杀人自带滤镜,视觉冲击力不大。当时只想着怎么击败山贼,杀着杀着还很兴奋。后来天亮了,看到村民搬运尸体,血肉模糊的直犯恶心,这纯粹出于生理反应,嗯……胃里不舒服,忍不住想呕吐。”
朱国祥望着天空:“我就不行。我第一次杀鸡,是十五岁的时候。我拧着鸡的脖子,拔掉它颈上的毛,它先是拼命挣扎,然后又像是认命了,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就在头一天,我还喂了它粮食,它好像在问我,为什么要杀它?大人在催我,说水烧开了,快点杀了烫毛。我一刀下去,鸡没死,又狠心补了两刀。那天的菜,我一块鸡肉也没吃,后来再也不亲手宰杀动物。”
“我们刚穿越的时候,可是杀了一头小鹿。”朱铭提醒道。
“那不一样,小鹿被咬得已经快死了,我们是在结束它的痛苦。”朱国祥辩解说。
朱铭无情拆穿:“你还说要杀聚宝盆呢,就为了几口马肉。”
“那是饿极了,”朱国祥苦笑道,“矫情也好,心软也罢,反正我见不得宰杀场面。你说要造反,那得死多少人,想想我都觉得可怕。”
朱铭问:“鱼呢?螃蟹呢?你杀起来可不手软。”
朱国祥被怼得很是无语,没好气道:“你有完没完?我在说正事!我想表达的是,我不希望造反。但如果被逼急了,也只能去造反。到时候,我只负责后勤,打仗什么的伱去。”
“一个农村出来的苦孩子,学什么小资情调伤春悲秋?你慢慢伤感吧,有人来了。”朱铭望着院外说。
白崇文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身后跟着两个抬箩筐的家仆,进得院门拱手见礼:“多谢朱大郎昨晚救命之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朱铭作揖回礼:“自保而已,不必如此。”
白家直接送了一箩筐钱来,估计出自老白员外的授意。
白崇文又说:“朱相公教授村学的俸酬,每月涨到五百钱。今年的夏粮,两位也不必再交,俺爹会安排妥当的。”
“多谢!”朱国祥拱手道。
白崇文说:“俺还有事情要办,就先告辞了。”
朱国祥道:“请便。”
白崇文一直非常讨厌朱家父子,经历了昨晚的生死大劫,以前的种种都不放在心上,毕竟他们之间本来就没啥恩怨。
白崇文终于想通了,他再苦再累,也要供三弟读书。
只有家中出了进士,才不怕官府威逼,才不怕山贼和豪强觊觎。
以前的白家,太过于安稳,让白崇文缺乏危机感。
告别父子俩,白崇文继续去送钱,老白员外这次要大出血。
昨晚死去的村民,老白员外承诺掏钱抚恤。
参与战斗的人,全部免除夏粮,也免交往年欠税,白家负责帮他们搞定。如果是客户,则折算为赏钱。
老白员外想要团结村民,募集保甲乡兵,攻打黑风寨为老母亲报仇!
当天傍晚,李含章前来拜访。
这位公子身披三处创伤,足以称得上勇猛,见面就说:“朱先生,朱贤弟,俺是来辞行的,明天就回洋州城。”
朱铭问道:“不养好伤再走吗?”
李含章面含厉色,说道:“祝主簿勾结匪寇,抢劫乡绅,滥杀无辜。俺这次回去,必定说动父亲,狠狠的告他一状!”
“被俘的山贼,供出了祝主簿?”朱国祥问。
李含章摇头:“没有,被俘的两個山贼,拷问的时候啥都不晓得。但俺跟白员外讨论一番,都认为是祝主簿在背后指使。不管是不是他,这次都算在他头上,否则难解咱心头之恨!”
祝宗道啥都算进去了,即便山贼失败,他也能推得一干二净。
还可趁机募兵杀贼,等攻下了黑风寨,又能立功获得政绩。携破贼之威,哪个地主敢不交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