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指南 第506节
柳瑊冷笑道:“你儿子起了好几家勾栏,又大做牙行生意,你别说自己不知道?”
潘公谏欲哭无泪:“草民真不知道,只晓得这逆子在做生意。他寻常跟曹家的十三郎走得近,俺还以为是在帮曹十三郎打理产业,因此不敢多加过问,害怕坏了曹十三郎的好事。”
柳瑊双眼一亮:“曹家?”
“对,就是曹家。”潘公谏说道。
柳瑊问潘本中:“曹家也有参与?”
潘二公子垂头丧气,也懒得隐瞒了:“十三郎没有参与,但俺给他送了许多钱,有麻烦他就出面帮忙。左二厢的厢典王宗厚、右二厢的厢典万春,也拿了俺的钱,帮俺料理善后之事。朱元帅进城,这两人的名声太臭,都已被罢职在家。俺后来开牙行,会定期给几个都所由孝敬钱。他们拿了钱,就只问官牙事,帮俺遮掩私牙生意。”
柳瑊问道:“女子可卖入勾栏,可卖给富贵人家,孩童却是卖给谁?”潘二公子说:“卖给没有子嗣,又不愿过嗣之家。他们让妻妾佯装怀孕,时候差不多了,再去弄些婴孩来。”
柳瑊扫向齐大的心腹,引诱道:“立下大功可以免死。”
一个心腹连忙说:“孩童的心肝脾脏,都可以做药引,患病的富贵老爷是愿买的!”
此言一出,众人色变,都被这话给惊到了。
潘公谏更是直接晕过去。
“嗙!”
柳瑊猛拍惊堂木,怒斥道:“从实招来!”
类似案件,不止一起。
潘二公子只是地位最高的,其余还有好几十个地面合作者。
这些合作者,多为地面帮会。
连续半个月,五城兵马司疯狂抓人。东京城内外的地面帮会,被扫荡了一大半。
还有大量非法经纪中介被抓,他们的主要罪名是参与人口交易,次要罪名则是偷税漏税。
全城七个瓦子、三十二处勾栏被查,两百多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被解救。
由于抓捕的犯人实在太多,大理寺狱已经关不下,开封府狱也猛塞进去。案件还得慢慢审理,等全部审完,估计至少要半年时间。
“又有得抄家了。”朱国祥翻着大略的案情汇报。
朱铭咋舌道:“布行行首家的郎君,居然也跟无忧洞勾结,这个却是我没有想到的。潘家的浮财加上固定资产,恐怕有好几百万贯吧?听说在外地也有分号。这位潘二公子有够坑爹的。”
朱国祥说:“儿子搞出恁大动作,当爹的好几年不闻不问,教子不严纯属自作自受。”
“反复审问过了,”朱铭说道,“这潘公谏确实不知情,就连潘家的仆人都不知情,只知道二公子结交飞飞儿(流氓混混)。便连潘本中身边的侍女,也只把齐大当成这位公子的普通基友。玩得还挺花,那个什么曹十三郎,似乎也跟齐大上床击过剑。”
“别说这些,太恶心了。”朱国祥不喜欢基佬。
朱铭说道:“涉案者肯定严惩,至于家人连坐就算了,牵扯到的人实在太多。那潘家,就罚个两百万贯赎罪吧,一次拿不出允许分期付款。现在市面萧条,得靠这些商贾稳住。”
父子俩对于重大罪犯,是坚持不准罚钱赎罪的。
潘家可以赎罪,那是因为遭到连坐。
历朝历代的重罪,家人多半要遭连坐,全家被牵连流放稀松平常。
开封府、大理寺和刑部,每天都在分开审案,偶尔并案一起审。
每有一个案件完结,都张贴告示向百姓宣布。
平均两天,就有一人被砍头。
天天有人被流放,又或者充作苦役,送去周边的矿山。
不仅是无忧洞相关案件,由于牵扯到许多帮会,还顺带把帮会也扫了一遍,又牵扯到许多以往的治安案件。
连许多东京老吏都难以幸免,他们硬着头皮跟随新官查案,查着查着突然就有人供出自己。
来自吏员的各种阳奉阴违,大大迟缓审案进度。
由于太学还未重开,一批又一批太学生,被调来临时充任吏员,这才能让许多案子继续审下去。
涉案人员,把帮会小喽啰和牙人算上,已经渐渐超过五千。
而且,越来越多……
如此严厉打击,非但没有搞得全城风声鹤唳,反而有无数百姓拍手称快。东京城内外的治安,前所未有的好起来!
第512章 平叛中的南方
“砍头咯,砍头咯,潘家二郎君要砍头咯……”
开封的刑场在城郊东南,那里本就颇多坟墓,无人认领的犯人尸首,可以就近拖去坟地里埋了。
失业或得闲的百姓,一股脑儿涌向城外。
也有人在街边候着,等着死刑犯经过时看热闹。
那可是布行行首家的郎君,虽比不了前朝权贵们,却也值得大家一路好送。
齐大跟潘二公子同行,也算在地愿为连理枝了。
可惜披头散发,看不清俊俏容貌,全城都传他是美男子,不晓得传言有几分真实。
人们跟随着行刑队伍前往法场,如今许多娱乐场所都不营业,观看行刑反而成了固定项目。
“头发竖起,查验身份!”
“确属潘本中、齐大无疑。”
“等时辰。”
“……”
潘家觉得此事太过丢脸,只派了心腹奴仆过来。
刽子手他们已经打点过了,现在给其他辅助人员送钱,免得安排不周又让儿子多遭活罪。
潘意站在人群中看着,不等时辰来临,便转身默默离开。
他是潘美的曾孙,二十二年前做驸马,娶了宋神宗的小女儿徐国公主。十一年前公主病死,续弦又娶了一位赵宋宗室女。
潘意担任的最高职务,不过正五品虚衔武官,没有任何实权,更没有带过一天兵。
曹家、韩家、向家都拆族迁徙了,下一个必然轮到潘家。
布行大贾潘氏,跟潘美家族没啥关系,但近些年七弯八拐叙了远亲。
现在闹出这档子事,指不定就变成收拾潘家的由头。
回到家宅,仆人赶忙迎上来:“老爷,朱经略召见!”
潘意闻言一怔,随即又嘀咕道:“还好,还好……”
先召见再处理,说明还留有一线余地,便如另外那三家之故事。
若是直接让官府出手,潘家才真的完蛋了。
潘意匆匆忙忙进宫,被勒令在偏殿等待。进入偏殿,却发现潘公谏也在,潘意顿时又有些心慌。
潘公谏同样也心慌,这把潘美的后人叫来是啥意思?
他们两家真的没关系啊!
潘意为了避嫌,坐到偏殿最角落,潘公谏也连忙挪位置。
然后,他们被同时接见。
依旧是朱国祥坐主位,朱铭搬一张椅子在旁边。
二人上前拜见,被分别赐座。
“听说你们两家是亲戚?”朱铭率先开口。
“绝无此事!”
潘意和潘公谏同时否认。
朱铭笑道:“倒是很有默契,看起来像一家人。”
二人听了哭丧着脸,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两家确实叙过亲戚。
这二十年来,潘家已不再风光,远远不如曹、向两家。
而且家族愈发臃肿,直系、旁系发展到两三千人,这还是其中一支分家到长安之后的数据(长安那边的潘家,就是传说中柴荣的后代)。
只出纨绔,不出人才,再大的产业也经不起挥霍,有大商贾跑来认亲戚,潘家收到礼物竟也认下了。
潘公谏噗通一声跪地:“草民愿原价买扑樊楼三年!”
朱国祥点头微笑,对此人的表现很满意。樊楼的酿酒业务,已经被拆走了,如今又缺乏经营食材,原价承包百分之百亏本。就算等到夏粮收获,樊楼生意兴隆,依旧没什么赚头,因为独家酿酒牌照没了啊。
潘公谏又说:“草民再捐三十万贯助饷!”
朱国祥赞许道:“潘员外一看就是忠公体国之人,且先起来坐下吧。”
潘公谏爬到椅子上时已浑身瘫软,罚钱两百万贯,助饷三十万贯,还要原价承包樊楼三年,便是东京布行行首也扛不住。
哪有恁多现金?
罚款的两百万贯,非得分期支付不可,而且还要算利息的。接下来二三十年,潘家做生意的利润,全等于给朝廷打白工。
潘意见潘公谏逃出生天,也只能有样学样,跪下说道:“潘氏在开封族人太多,请求拆族迁徙各地!”
“潘仲询的后人,果然深明大义。”朱国祥不吝赞扬。
潘意硬着头皮说:“只是潘家纨绔众多,近些年入不敷出,着实没剩几个浮财。潘氏全族,只能凑出五万贯助饷,还请经略与元帅多多包涵。”
朱铭说道:“有诚意即可。”
对于各大家族,父子俩早就调查过来,潘家真没剩多少财货,否则肯定被列为拆分第一批。
朱国祥说道:“听闻你颇有才名,可暂入翰林院编修文史。”
“多谢经略相公大恩!”
潘意顿时又高兴起来,他在旧宋只能做闲散武官,而今却捞到一个翰林院职务,认真算起来倒还是赚到了。
至于拆族分家,那就委屈一下族人呗。
父子俩红白脸唱着,又是一番勉励吓唬,这二位姓潘的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