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邓布利多太明白与爱人对抗是何等的折磨了,那种痛苦远超出肉体的承受,那是刻在他灵魂深处难以愈合的伤疤——他不希望阿利安娜也要走到那一步。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和文达站到了对立面,那么最痛苦的人一定会是阿利安娜。
———
奥地利。
夜色寂寥,繁星点点铺洒其中。
邓布利多再一次来到了纽蒙迦德,明明已是深夜,这座城堡依旧灯火通明,好似城堡的主人已经遇见了谁的到来一般。
邓布利多默默的凝视着被月光照耀的那行被刻在了城墙上的字,那曾经是他所提出的口号,却另有他人为此奔赴远方——那个他看不透的、无法确定对错的远方。
重新被修复的古堡在月色之下屹立着,华丽堂皇的展示了人间的繁华,巫师与麻瓜的物品相互交织着被布置在其中——你可以看见会点评穿搭的魔镜,也可以翻开一本普普通通的麻瓜书籍。
纽蒙迦德的家具看起来是厚重而又奢靡的,精致的珐琅瓷器被错落的摆放着,书架旁边被放置了不少有着岁月沉淀气息的盔甲和雕像,金丝银线交织而成的羊毛地毯被铺垫在了地上,水晶吊灯被古铜色的支架悬挂在了天花板之上。
纽蒙迦德就像是格林德沃一般,它可以锐利如开锋的兵刃,也可以沉寂如厚实的盾。
格林德沃总是这样,肆意但不缺乏底气,恰如初见一般,张扬的金发在阳光下闪耀,但当你看向他的眼睛,你总会相信他所描绘的一切。
厚重的深棕木桌上早已经被妥帖的摆放好适合当做夜宵的食物,蜂蜜水和小甜点被放在了格林德沃的对面,他转身看向邓布利多,恍惚之间,阿不思以为是那时候在咖啡店的见面一样。
“你知道我来问你什么。”邓布利多笃定的说道。
“我想应该符合你的口味,”格林德沃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推了推他面前的蜂蜜水:“如果你还和以前一样的话。”
邓布利多复杂的看着眼前同样苍老的“旧友”,像是身不由己的木偶一样僵硬的坐在了格林德沃对面。
“我们多久没这样单独坐下来说话了,”阿不思听见盖勒特的叹息声,像是穿透了时光一样来到他的耳边。
“不记得了,或许已经很久了吧。”他听见自己僵硬的声音回答着。
格林德沃似乎看出了眼前人的窘迫,他无奈的轻笑了一声,叹息道:“你不用那么紧张,阿不思,我们都已经变了。”
“我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是当初的你了。”
格林德沃注视着眼前的白发老人,很多时候,在纽蒙迦德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总在思索自己爱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是绽放在戈德里克山谷的盛夏玫瑰?
是普度众生的白巫师?
还是那个能说出“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的灵魂?
这个问题他想了几十年,或者说,从认识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一刻起,他就无法控制自己去亲近那个与自己完全的不同的灵魂。
格林德沃是自由的雷鸟,随心所欲,肆意张扬;
可是邓布利多却是只栖息于梧桐上的凤凰,克己守礼,自我束缚。
可偏偏是彼此,可偏偏命运叫他们相遇。
因为是你,因为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所以格林德沃注定会一败涂地,哪怕他拥有了老魔杖也一样。
高傲的雷鸟曾以为自己是永远自由的,哪怕当初转身离开的时候依旧如此,直到最后的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爱,才是最坚实的囚牢。
“我们都老了。”
他看着邓布利多那头白发,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火红的样子,就像他自己一样,曾经飘逸闪耀的金发,最终还是成为了银白色的模样。
“我们已经老了,阿不思。”
格林德沃再一次重复道,似乎不仅仅是说给眼前的人,也在告诉自己一般。
格林德沃的声音从木桌的另一端传到了垂眸的邓布利多的耳畔:
“你明明也很清楚,”
“这个世界的舞台早已经不属于我们了。”
邓布利多怅然的看着眼前似乎放下了的“宿敌”,熟悉的异瞳里闪烁的是陌生的平静——那双眼睛明明和年少时候的一样,却再也找不到那一份野心和肆意。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的知晓——雷鸟自囚,是为自己。
“但我放不下,盖勒特。”邓布利多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恢复自己的冷静自持。
“但你必须放下,阿不思。”
格林德沃的声音打断了邓布利多的怅惘,“你和文达本质上是同一类人,其实你也一样的,阿不思,如果把目的换成消灭伏地魔——”
“你也会接受那些牺牲的。”
格林德沃的语气穿透了邓布利多的屏障,他确实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邓布利多的人。
“——为了最伟大的利益,”他继续说着:“阿不思,这是你告诉我的。”
“文达和你一样,在为了最终的目标,她同样不介意牺牲,只不过她比你少了一份愧疚和自我的折磨。”
“她比那时候的我要更加理智,她很清楚如何才能用最小的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
“阿不思,你已经老了——有些事情,早就不该轮到你了。”
格林德沃的声音像是落石一般砸在了邓布利多的心脏,他何尝不渴望平静的退休生活呢,可是邓布利多有着一颗圣人的心脏,他无法不去为那些无辜者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