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见惯了自家孩子这副姿态，赤司征臣知道再教训下去也没有了意义，把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一放，指着它们说：“是你让佐川医生改的体检报告？”
  “是我。”赤司征十郎见这事终于被捅出来了，心里却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尘埃落定般的满足感。
  赤司征臣严厉地说道：“你一定要把那些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你身上才肯罢休是吗？”
  “起码，它起到了该有的作用。”赤司征十郎语气缓缓地说道，“一份伪造的数据换取了远超它价值百倍的资料，这并不是一次亏本的买卖。‘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还是您对我的教导。”
  赤司征臣见孩子竟然用自己的话当挡箭牌，心里的火气就开始冒烟，说道：“不需要你做这些多余的事！”
  “是，父亲。”赤司征十郎轻巧地应和道。
  每次都是这样，不支持他的行动却放任自由，然后又是一顿教训。父亲似乎是把驯服下属的方式也用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喜欢。
  这种淡定的态度反而让赤司征臣心里更窝火，这种沉默的反抗和叛逆，足够让习惯于掌控一切的大家长，体会到自身对于孩子成长的中难以言喻的失控感。
  而且，随着集团间的对抗越发激烈见骨，自己偶尔再回头看一眼征十郎的时候，却觉得自己愈发读不懂他了。
  “既然你这么有主见，那就让学习一下云居把她处理过文件吧。”赤司征臣此时也不能确定，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会让征十郎再有什么反应了，但不会比现在这副模样好。
  “总该让你明白，针对乌丸家是为了什么。”
  他总还是认为自家孩子只是接触的事务太少了，等发现了那些会激起他内心正义感的事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后，总有一天会麻木地看待这些司空见惯的日常。
  届时，这孩子也该扭转一下心态了。他们对付乌丸集团并不是出于道义和原则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是因为他们是对手，他们曾经欺骗和冒犯过赤司家。或许他的这份针锋相对当中也夹杂了为妻子复仇的念头，但他和诗织的孩子很快就会明白，为了更长远的利益，妥协是必要的。
  “是，父亲大人。”赤司征十郎依旧用这样的策略应对。
  在他看来，只要他们的目标都是击沉乌丸集团，什么都可以慢慢来，他父亲再不同意自己的主张，利益总可以改变这些的。
  赤司征臣沉着脸，似乎真的被孩子这番叛逆的模样气到了，半晌没说话。
  赤司征十郎只陪着一同沉默。
  最后还是做父亲的起身离开了，临了还留下一句话戳他的心窝：“最近让江崎接送你上下学，不然就别什么参加社团活动了。”
  赤司征十郎放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的缩紧，刚才风轻云淡的态度已经端不住了。
  等赤司征臣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时，目睹了这对各执己见的父子相互较劲的津田管家，暗自叹了口气，说道：“少爷，老爷只是担心您的安危，不想让您冒险罢了。最近的局势很是紧张，他也是怕一些势力的反扑伤害到您。”
  说完，又引着赤司征十郎看向放在一一张小桌子上的报纸。
  上面的报道有不少是关于乌丸集团的那些事情。对于这种大财阀的丑闻，群众们向来十分有吃瓜的热情，这么多天过去了，即便明面上那些主流媒体已经尽可能的减少了相关的报道，还是有一些源源不断的小道消息传出。如此一来，热度竟然还没有消减下去。
  如果乌丸集团要解决这种互相扯后腿的内乱，他们最常用的方法便是在外部锁定一个共同的敌人，转移矛盾。其他和他们对打久了的势力就算心里再有想法，也不会这个时候冒出头，当这个“出气筒”。
  “津田先生也觉得我做错了吗？”赤司征十郎捏起报纸的一角，扫过几处放大的标题。
  “不，我相信少爷有自己的底牌。”津田管家语气温地说道，“而且，我认为您与朋友之间的情谊并不是累赘。”
  赤司征十郎松开了手，垂着目光，面无表情地也走上了楼梯，说道：“我先回房了，让安原一个小时之后再来。”
  “是，我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赤司征十郎背靠在门后，他解开制服上规规整整扣好的纽扣，心里满是津田管家那句“对朋友的情谊”。
  情谊。
  用那种事情试探他们，把他们置于险地，像这样的做法也能称得上对他们有情谊吗？
  进学校前，为工藤新一讲起学校高层之间的恩怨时，他其实一直在思考如果新一哥也提出了质疑，自己该如何应对；当他意识到工藤新一其实已经接纳了灰原哀，把她当做同伴时，他就已经心跳加速了。
  就这么相信自己吗？
  赤司征十郎身心疲惫地往房间里挪了两步，不得体地倒在柔软的床铺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内心深处那道的声音又响起了：
  [你其实一直在按照着父亲的期望成长，最终也会变成他那副模样。]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再看到那些仍在空中跃动着的透明气泡。
  他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朱蒂想要的不是默认这个态度，而是确切的答复。
  她看着面前有些沉默的赤井秀一，向他确认道：“秀，难道真的像邮件里所说的那样，你们刚才遇到了贝尔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