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问过他，他说得无非就是那些老人家惯用的车轱辘话。什么婚姻美满、成家立业、相依相伴的。沟通不了，时至今日也懒得再去说什么了，没用，他不尊重我，也不尊重景焕的命。”
  “你信时爷爷这样的说辞？”
  沈筠娆攀紧时今衍的肩膀，双眸定定望他，“时爷爷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你比我更了解他。”
  事情伊始，时今衍确实对时溥文的举动感到痛心，但也确实不解，他去问了，可得到的都是碰壁的结果。
  每一次，时溥文不变的答案和倨傲的姿态都让时今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时今衍早没了那心力。
  他不是没替老爷子找过借口，但那些借口他连自己都无法劝服。最后只能得出——“人都是会变的”，又或是“自己从未清楚了解过他”这种失望到极致的结论。
  思绪被拽回当年，时今衍嗤笑声，似嘲，也似在坚定自己的念头，“不然有什么理由能解释他的所作所为？钱、权势，他都不缺，更没人能威胁他做什么，他的一切举动都只会出于他自己的本心。”
  这问题也是困扰沈筠娆多时的，她亦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但一种强有力的第六感鼓动着她。
  沈筠娆眉头皱了又皱，末了还轻叹口气，仍道：“……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明天我们一起去趟老宅好嘛？再问他最后一次，如果他还是不说的话，以后我就不管了。”
  “不去。”
  时今衍聊得兴致乏乏，整个人都懒散起来，“娆娆，你真觉得这事如果有什么转机的话，我跟他的关系能僵到今天？”
  时今衍知道自家老爷子的性格。
  时溥文并非不会低头的人，他拿得起放得下，有错就认。
  事态发展至今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时溥文从不觉这件事是错的。
  要么，时溥文明知错也要一意孤行。
  总归无论哪种，都不是见一面能缓和好的。
  过错方不低这个头，不想挽回关系，时今衍更不可能低。
  “我知道，我都懂。时爷爷做得不对，他不该操控你的婚姻，更不该用别人的性命相胁，显得他高高在上随意拿捏别人。可是今衍——”
  沈筠娆抿了抿唇，眸光轻闪，她没瞒着时今衍，“……我今天早上去了老宅，我看到他了，他状态很不好。”
  时今衍呼吸沉了一瞬，很快就偏开了视线看向别处，没再和沈筠娆对视。
  毕竟是从小宠着自己长大的爷爷，是父母去世后陪伴他的家人，说一点没感情、不在意当然不可能。
  “我在客厅看到了你从小到大的照片集，好厚三摞，整整齐齐全放在茶几上。每一张照片，爷爷都能清楚说出拍摄的时间、地点，还有拍照时发生的一些趣事、囧事。后来，吴管家悄悄告诉我，爷爷每天都要在沙发坐好久，不干别的，就静静看着你的照片，还有……叔叔阿姨的。”
  沈筠娆光是回忆当时的画面就有些眼圈发红，但她不想让时今衍感到压力或别的情绪，她只希望他是抱着解决这件事的心态去见时爷爷。
  努力吸了口气，沈筠娆快速眨着眼，强忍住泪，“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时爷爷的时候，他自带气场，很唬人，我都不敢和他多说话。”
  “和时爷爷熟悉些后，我最感叹的地方就是他精神特别好，虽然年纪大有白发，但说说笑笑的样子瞧着特别硬朗。可这次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心郁导致的，整个人都被一种忧怅的情绪包裹，好像做什么都透着淡淡的伤感。”
  “今衍……”
  沈筠娆抱紧他，脸颊贴着他的脸颊，“我知道你的难受，我都知道。”
  “这次去找爷爷，也绝不是想要逼迫你和他和好，我就是心里头不安定，和他说话的时候感觉他藏了事。你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毕竟你们俩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有些话，沈筠娆没敢说得太直白，也不吉利。
  她怕爷孙俩再这么僵下去，下次见面会是老爷子去世的那天。
  彼时，时今衍若真后悔，也来不及了。
  “明天你就当陪我去好嘛？你不高兴可以不说话。就这一次。如果你们矛盾还是解决不了，我再也不提了。”
  沈筠娆知道时爷爷很疼惜她，但这种疼惜是爱屋及乌，自然，时今衍是那个屋。他们就算有矛盾，但只要见面，往昔的相伴回忆都会涌上。沈筠娆想，或许能从中观察到时爷爷的变化，察觉到问题所在。
  时今衍没说话。
  沈筠娆眼眶急得蓄满了泪，她知晓时今衍的委屈，也看到时爷爷老去的痕迹。正因如此，她没法去谴责任意一个人，她也不想去谴责，明明是两个互相在意的人。
  正当沈筠娆以为这次聊天无效之际，发顶传来时今衍一声很轻的“嗯……”
  轻到近乎是用鼻息发出的，但沈筠娆听到了，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她猛地抬起头，感性的泪绷不住地朝下掉。
  第一反应却是像时今衍作保，“你放心，我明天一定不会在你们中间乱说话的，你最后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有遗憾，你们关系明明那么好，变成现在的样子好可惜。”
  她边说眼泪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