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怎么把孙子领过来,让他高高兴兴欢欢喜喜接受度非常良好地吃上已故爷爷的鱼,这实在是个好问题。
  说到后半夜,也没有一个很好的提议。
  这三个鬼还行,可白无辛是个活人,虽然中午睡了一觉了,但到了后半夜,他还是撑不住了,三点就开始不停点头,三点半的时候终于不行了,往前一倒,一脑袋就要砸到炕上去。
  范无救一把拎住他的后脖领子,以免他一个脑袋磕下去,给对面的商枝行一个跪拜大礼。
  他把白无辛抱起来,放到枕头上,又抽了个夏凉被出来给他盖好,自己下了床来。
  “我出去想想。”范无救低着眼帘,冷冷对商枝说,“别让我看到你把他吵醒了,不然你完了。”
  商枝靠在墙上,无可奈何:“又开始了,他一不在你就这样。你能不能对别人也跟对他一样温柔点?”
  “滚。”
  “真冷漠。”商枝乐了,说,“哎,你别走了,我问你个事儿。”
  范无救正要转身出去。
  他收回脚步,回过身来:“说。”
  “你最近见没见过夜巡?”
  “夜巡?”范无救一挑眉,“你说你的夜巡使长?大前天见过一次,怎么了?”
  商枝沉默。她把烟枪叼进嘴里,吸了口烟,边吐烟气边说:“我总觉得他最近不对劲。”
  “哪里?”
  “他好像在背地里鼓捣什么。”商枝皱着眉说,“日巡告诉我,他看见夜巡最近总往六案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
  六案是六案功曹,负责把上面的公文或诏书及时地发送给各个部门,也存储着历来公文的记录。
  范无救不以为意:“那么多疑干什么,说不定是去看诏书了呢。”
  商枝摇摇头:“他还往大殿跑,就是秦广王那个殿,那边不是存着人间生死的记录吗。最近他还总躲着我,我找他他也磨磨蹭蹭地不来,不知道到底是在干什么。”
  范无救也觉得事情确实有点不对了,思索片刻后,问:“你找他问过没有?”
  “问过,他也不说,就说查个东西罢了。”商枝伸手出来,看自己手背上的青筋,心不在焉道,“我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感觉我这里有人心术不正啊。”
  鬼王商枝和麾下所有的巡使都有契约,每一个人为她所用,也都必须对她忠诚。凡有一点欺瞒和歪了心思,她都会有感觉。
  范无救问:“是夜巡吗。”
  “不知道,签的契约太多了,都是对我单向的,分不清谁是谁。”商枝把手握成拳,轻声问他,“你觉得他会偷偷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不像。”范无救说,“他一向心思很正。”
  “是啊,”商枝悠悠道,“可正了,那块木头。”
  范无救撇她一眼。
  果然,商枝往后一靠,生无可恋地大吐苦水:“我让他向东他就肯定一路往东去,拐都不带拐一下的,我让他给我泡咖啡他就不带给我拿牛奶和糖精的,我让他滚出去他就真的往地上一躺,直溜溜地往外滚——哎你说他那个脑子是不是钢筋混凝土做的,怎么直来直去不会拐弯呢?”
  范无救不想说话,他就知道商枝这鬼严肃不到最后。
  “日巡就不一样了。”商枝悠悠感叹,“日巡就是很会,我让他泡咖啡,他就给我端盘子拿搅拌勺牛奶冰块糖精全给我拿来,哎,夜巡啥时候能学学他。”
  “夜巡挺好的。”范无救说,“你别嫌他。”
  “别说夜巡了,我说你,”商枝指指睡得很死很香甜的白无辛,“我看他今天这么呆里呆气的,跟个小傻子似的,你不会不习惯?”
  “还好。”范无救说,“跟以前一样可怜,没什么不一样的。”
  “全地府也就你觉得他可怜了。”商枝说,“你上地府大道上问问去,谁不觉得他谢必安是个混世魔王。”
  范无救翻了个白眼,暴言暴语了一句:“你们懂个屁。”
  “哈!”商枝大声一笑,道,“你也别太心大了,他可是又在阳间过了一辈子了,指不定这辈子有了什么初恋之类的,移情别恋了也说不定啊。哎,我看他孤儿院认识的那个叫小歌的小姑娘就不错,对他挺好,说不定是彼此生命里的一道光呢?”
  范无救压根不信:“你少来,没那回事,不可能。”
  商枝乐了:“不不不!”
  睡梦中的白无辛忽然哼唧了一下。
  二人一下子闭上了嘴。
  范无救怕他被吵醒,赶紧瞪了商枝一眼。
  商枝立刻闭麦,翘着兰花指捂着嘴往身后墙上一贴。
  白无辛哼唧了会儿,在梦中呓语:“范无救……”
  范无救一怔,脸上微微一红。
  白无辛翻了个身,仰面朝天,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睡得表情皱起,不太高兴地接着叫他:“范无救……”
  范无救眼睛里很明显地亮起了光,嘴角抖了抖,在努力压抑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商枝放下捂嘴的手,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
  饱了,娘的。
  他正要坐起来,梦里的白无辛突然很用力地“唔”了一声,眉头深深皱起,喃喃嘟囔:“不对,不是……”
  范无救:“?”
  商枝:“?”
  白无辛说:“不是……范无救。”
  “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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