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何夕伸出手,掌心朝上:
  “借我一枚硬币吧。”
  时渠分了一半给她。
  两个人各捏着三枚硬币跪在了蒲团上。
  婆婆们怎么拜,她们就怎么拜,默念完愿望,把硬币投进功德箱,砸在箱底,当啷当啷地响。
  “姐姐你信神吗?在磐城的时候,我们还在观音庙遇见过呢。”
  出了教堂,她们走在隐秘的乡道上,两边是树和小块的菜地。
  “我没有宗教信仰,突然很想许愿的时候就会拜神。观音庙那次是陪岁婉和文琦。”
  原来那次就不是去上香的啊。
  那句“那我还进去干什么,小渠已经帮我许过愿了呀”就是单纯逗她的呗。
  时渠停下脚步,转身堵在何夕面前:
  “姐姐想不想知道我在观音庙许了什么愿?”
  何夕见她满脸都写着“我要开始逗你了”,配合地站定:
  “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还是说,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时渠又往前进了一步:“实现了……一半吧,剩下的不好说,得看你。”
  何夕装傻:“我?”
  她微微昂头,看起来在回忆:
  “哦——我想起来了,但那是我胡猜的啊……难不成,小渠那时候真的帮我许了愿么?”
  时渠踮起脚圈住何夕的脖子:
  “真的是真的,你猜我总是猜的很准的啊,姐姐你再猜猜,我许的什么?”
  何夕抿唇:“有没有范围?”
  时渠摇头:“没有任何范围。”
  何夕揽住她的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很难猜诶,有没有实现要看我……”
  认真思考无聊的问题的可爱姐姐。
  时渠欣赏了一会儿,没忍住捧起她的脸,猛地一下亲在她的唇角:
  “其实也不用猜,因为你说什么它就是什么,我每次拜神都祝你万事顺意。”
  软软的,再亲一下。
  这一次,亲在嘴唇上:
  “何夕姐姐万事顺意,你要解决的事都会顺利解决。”
  何夕姐姐一大早来教堂,正如她所说,她并没有宗教信仰,也不是跟时渠一样见神就拜的许愿狂魔,她想许愿的时候,一定是遇到什么了事。
  何夕真的惊叹于时渠的洞察力。
  她不久前得知,那条看起来很像诈骗的短信讲的是真话。
  但它实际带来的后果和诈骗没什么区别。
  一切当然都会顺利解决的。
  何夕回吻她:
  “祝我们愿望成真。”
  -
  陆园在小山村的戏份不太好拍。
  它得表现出戏剧的冲突,但又不能为了冲突而冲突。
  比如在陆园和父亲的冲突上,不能一味强调肢体上的暴力。
  它很可怕、很有张力,但它已经老生常谈,且很容易就会戳中某些暗癖。
  剧组决定扩充视角,去抓日常生活中的细节。
  陆园要承受的,是无论怎么收拾都会恢复原样的脏乱差的居住环境,是窘迫、孤独和压抑,是精神和物质上双重的贫瘠,是明明没受到过多少养育,却被迫按照伦理纲常去付出、去顺从。
  这些事每一件都让她崩溃。
  关于施暴的情节,只有施暴者和凶器的几个镜头,没有事发时的画面和声音,但足够让观众明白。
  她们呈现出来的剧集要让人相信,让陆园下定决心逃离的,是家里的每一寸空气。
  即便父亲不再打她,她也会走,即便所有人拿生恩养恩劝她,她也不会回头。
  她甚至会庆幸这些伤疤,让她的逃离如此正向有理、如此让人同情。
  她不敢想如果父亲稍微正常一点,她会被多少人按在这村里一辈子。
  她们的潜台词是,不只有暴力,所有让你感觉到不适的东西都是不合理的,且感到不适的远不只你一个、想逃离的远不只陆园一个。
  有更多隐秘的痛苦该被看见。
  有更多被伪装成常理的压迫该被看见。
  何夕是个非常有灵性的演员,她能抓住这些点,填充细节,让日常戏变得生动真实,引发观者的共鸣。
  导演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遭受过类似的阴影。
  戏份拍得顺,休息的时间就会少,没有一个剧组是不想尽快完工的,每多拍一天,就会多出一天的成本。
  时渠打着关注演员身心健康的由头光明正大地去找何夕,被汪谅调侃她俩恋情至今还没在组里曝光真是个奇迹。
  跨年那天,组里正拍摄女主角陆园在教堂老婆婆的掩护下离开村子的剧情,摄制组需要在山林里待到半夜。
  这几幕何夕没有哭戏,时渠倒是哭得停不下来。
  导演笑她:
  “今天该让陆园给你做心理疏导了。”
  零点将近,组里众人顶着黑眼圈、红眼圈,裹着猫在林子里蹭脏的衣服,挤在临时搭的工作棚下倒数。
  山上没有烟花,没有晚会,但有一大盒蛋糕,还有热腾腾的姜茶。
  新年到来时,人们相互拥抱。
  时渠就站在何夕旁边,她们是彼此拥抱的第一个人,无需克制、无需遮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欢歌笑语之中。
  “新的一年,《争渡,争渡》一定会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新的一年,要有更多工作,赚更多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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