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前几日是在门口迎客,后几日不知怎么的突然被遥落发现,后院那些小孩儿竟然都有些怕随师,于是像发现什么镇妖之宝似的叫了她去管教着他们,不许他们闹腾,于是随师又去做了个管教纪律的陪读。
  学戏枯燥不已。
  晨起要练功、开嗓,上午讲习一些技巧,还要学着如何穿繁杂厚重的戏服、画各式各样的戏妆,有些想走净行的,还得学如何勾画脸谱。
  随师常常是不小心打个盹,醒来就会被眼前一群妖魔鬼怪吓得瞬间精神起来。
  到了下午,就是三三两两搭伙排一出戏,如果随清或是遥落没事,可以过来指点一二,将那偏到山沟里去的戏给拉回来一些。
  若是随师运气不好,只能听着这群鬼怪越唱越离谱,要不是前厅和后院之间的墙壁足够厚,怕是那些客人都要给吓得屁滚尿流,还当是大白天闹了鬼。
  潭星那二吊子水平,都算是能看的了。
  随师抱着手臂靠在长廊的柱子上,目光漠然地从满院子的小孩身上划过,她的眼神落在哪里,哪里就会霎时安静下来,孩子们动都不敢动,战战兢兢地等着随师的目光过去。
  偶尔前厅有些排了戏的人,唱完之后就跑到后院来看热闹,闹得满院子叽叽喳喳,随师的头都快要炸了。
  休息的一时半刻,随师要么去前厅听听戏,要么被遥落拉着调戏几下,要么就是被越来越聒噪的潭星吵得不得安宁。
  随宴从瑞城最著名的铸剑坊里取了自己给随师重新打的那柄剑,去的路上还给这柄剑想了个好名字。
  等去到丹枫堂后院的时候,正听到潭星孩子一般艳羡地说:随师啊,你看你这丹凤眼,再看你这美人鼻和樱桃嘴,女娲娘娘在捏你的时候应该费了不少功夫吧
  随宴心里一乐,将前厅和后院之间的门顺手合上,顿住脚准备听随师如何应答她。
  她想着,小师性子也就对着我的时候开朗一些,在这里怕是会被闹腾死。
  果然,随师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嗯潭星的哪一句话,但就是让潭星觉得自己能和随师聊起来,越说越来劲了。
  你要是跟着我师父学了戏,日后上了台,凭你这模样,怕是名头要响亮到宫里去,让如今的皇帝都瞧你两眼,被你迷得痴痴呆呆!
  随师之前和江新添打探了一些随家园的事,这会儿顺风顺水问下去,还能进宫唱戏?
  当然了!潭星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都京以前有个随家园,你没听过哎?不过也对,这事只有我们这些唱戏的才晓得
  随师摆上好奇的模样,你能给我讲讲吗?
  唔潭星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行。要不,下午我不排戏了,咱俩溜去楼上聊聊呗?
  随宴听见自己的好徒弟立马答应道:好,说定了。
  随宴叹了口气。
  又是要开溜。
  又是要聊随家园的往事。
  她能放过她们才见鬼了。
  聊什么啊?随宴端着不太威严也不太温柔的笑容出现了,一双眼睛凉飕飕的直冒寒气,看向了随师和潭星。
  两个人都是手脚一慌,立马站了起来,一个喊堂主,一个喊师父。
  随宴随便拎过一把椅子过来坐下,抱起手臂,说啊,聊什么?
  随师不敢说话,怕自己露馅。
  潭星更不敢说话,怕小命不保。
  随宴到底是年纪长了,不像从前那般视随家园为某种不允许提起的禁忌,而且童言无忌,她自然不至于对小孩子生什么气。
  这次板起面孔,纯粹是想在徒弟面前耍一下威风,让她看看她师父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是有些唬人的气势的。
  随宴眼睛只顾着看随师,见她一脸被唬住了的样子,忍不住发笑。用力忍了忍,才憋下一股笑意,训斥道: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两个想偷懒,直接罚打扫丹枫堂七日,明白吗?
  潭星犹如获了大赦,忙不迭点点头,悄悄拉了随师一根指头,勾了勾之后,立马找了个借口溜了。
  随宴看着她们的小动作,心里发乐,想着,还真是孩子。
  随师却久久没有缓过神。随宴竟然只怪她们偷懒,难道不介意随家园的事了么?可她现在毫无立场去问这些,只能先忍下来了。
  她上前几步,抓起随宴的袖子,然后左右晃了晃,矫揉造作得浑然天成,师父,你的伤好全了吗?怎么就过来了?
  你日日砸那么多银两给我买药买肉,还能不好?随宴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躺了半月,养了满肚子横肉,都快跟那些富商一个德行了。
  随师讨好地笑笑,想拉着随宴起身,那师父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我们去酒楼吧。
  诶,我这是收了个什么徒弟随宴无奈被她拽了起来,在随师的鼻尖宠溺地点了点,花师父的银子,请师父下酒楼,就不怕师父心疼?
  随师装得懵懂无比,丹枫堂日进斗金,师父这么厉害,自然能将银子再赚回来。再说,人生苦短,师父再不快活,可真就老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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