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清儿司空敬顿住脚,一阵失笑,你这般询问,我很难不多想。在我回答你更多之前,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问吗?
随清猛地笑起来,司空敬,我从前就没有撒谎,我家不过是一户平民人家,接触不到皇宫里的人物。至于为何追问,一是好奇,二是想弄清楚,你到底在隐瞒我什么。
好。司空敬想去握住随清的手,但最后还是落在了他的肩上,总之就是,当初都京一户人家为了陛下丢了满门姓名,只剩家中的孩子们逃了出去,所以这么多年来陛下一直在派我找寻他们,想要想要报答恩情,同时也保护好他们。
随清微微皱眉,保护?他们是因何出事?
朝堂纷争罢了。路旁的白花落了下来,飘飘然降在随清发上,司空敬轻轻替他拂去,叹道:陛下怕有心之人会再度上门杀人,可如今陛下自己自身难保,更别提保护那些孩子们了。
原来如此。随清松了一口气,又取笑道:眼下看你们的境遇,这天下怕是要成摄政王的了,所以从前让你闭口不言的秘密,如今统统都可以告知我了,是么?
国将破家将亡,司空敬扯起嘴角笑不出滋味来,清儿用言语伤人,你真是个中翘楚。
司空敬终于坦诚,他在随清面前,再没有什么秘密了。
随清眸光深深地看着他,在心里道:若明日便要丧命,死前能见你一眼,能看穿如此赤诚的你,我也算无憾了。
他终于笑起来,走吧,去郊外看看花。
另一边罗公公撞见在庖屋里忙碌的随宴,没见过这个生面孔,偷偷打量半晌之后,转头就找人问了随宴的底细来历。
问到对方是随清的大姐之后,罗公公觉得脑中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年纪大了,愣是没想出来那是什么。
他汇报给大梁帝听,浑身皮肉在结痂,于是只披了件外衣的皇帝眯了眯眼,大姐?能不能查到他们家有几个孩子?
毕竟是江南,要些时日。罗公公把饭菜一一端到床上的小桌上,瞥见发愣的大梁帝,叹道:陛下,快些养伤吧,白将军在北境怕是撑不下去了啊。
将近十日过去,离应允回到北境的日子越来越近,可到现在大梁帝都还没有见上平阳侯一面。
大梁帝吃了一大口饭,皱眉问道:平阳还是不愿意见朕?哪怕我伤成这鬼样子了?
大理寺卿已经去过很多次了。罗公公像照看小孩儿似的,边看着大梁帝吃东西,边用帕子替他擦嘴,他告诉老奴,平阳侯近来已经有些松动了。
朕是在给他松土吗?命都去了半条,才有些松动?大梁帝脸一黑,不行,朕必须要找个由头,朕要亲自见平阳一面。
先前秋饶霜说秋云山往江南发兵,这么久过去都没有动静,应当是诈他的。
可是秋云山那个疯子,说不准真的会这么做,到时候连江南都生灵涂炭,平阳的坚守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梁帝吃不下了,派兵同朕北上,就这么难吗?这天下易主,真的比不过江南的百姓吗?
罗公公道:人人心里都有杆称,孰轻孰重,不能同一而语。在陛下来看,天下为重,可对于平阳侯来说,他想护的,大概也只有这江南
他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被一股掌风拍开,二人诧异转头,瞧见了正在被他们公然议论的人。
大梁帝一瞬就慌了,平阳?
他还没穿衣服啊!
平阳侯脸色不太好看,一贯对谁都和蔼的神情对上大梁帝就变得冰凉,甚至对罗公公,他也是只是凉凉一瞥。
罗公公察觉到一股迫人的气势和压力,竟然忍不住弯了弯腰,赶紧垂首退出去了。
像什么样子?平阳侯看着大梁帝袒露出来的胸口,几道伤口结了褐色的伤疤,看着还怪可怜的,就是颇没有皇帝的气势。
他转过了身,不再盯着大梁帝,赶紧先把衣服穿了。
大梁帝很想回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在命令谁?
可话没出口,想到眼下是在求人救命,于是住了嘴,赶紧套衣服,平阳,你来得突然,应当提前告诉朕才是。
平阳侯冷笑一声,是陛下来得突然吧?丢了北境百姓,跑到江南来求救,是想施苦肉计么?
平阳说的是什么话。大梁帝艰难地扣着衣扣,瞥着平阳侯的背影,只能感慨物是人非。
说什么苦肉计,你将我们多年的兄弟之情放在何处了?虽说当初,父皇将江南交给你时,朕心里是有些介怀,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朕越发觉得父皇做得对,是朕没做好。
大梁帝勉强穿上了衣服,他不会扣衣扣,于是强硬塞上几个,能裹体就行,赤着脚下了床,走到了平阳侯的身后。
平阳,朕穿好了。大梁帝声音沉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靠谱的皇帝,你可以转过来看朕了。
平阳侯转过身,瞥了几眼他的衣服,真是没眼看了,他索性别开眼睛,免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