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她也开始暗恨,当初大姐要去学医的时候,随海还劝她跟随宴同去,结果她为了和随海多待一会儿,愣是没听她的。
眼下才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技到用时方恨无。
随清照看着随宴,随河顾着随海,两个人一直都不怎么敢合眼。
随子堂出去追人,也不知追到哪儿去了,竟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到了天微亮的时候,随河和随清再也撑不下去,两个人各自趴在床头,立马睡熟了过去。
随宴是一时气急攻心,再加之犯了头疼症,这才失了意识。
然而休息了一夜,她却并未好受许多。
那梦中的梦魇不断掐着她的脖颈,一会儿变成幼时随诗的孩童模样,一会儿又变成当初伤痕累累的随师的模样。
这两个人,不,她们是一个人,却有着两道声音,一道是孩子的,一道是少女的,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随宴你为何不要我
随宴在梦中流尽了泪,频频地为自己开脱,为自己辩解,可她却发不出声音来,到最后声声泣血,每说一句话,口中便会呛出一口血来。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要哭着道歉,哭着乞求谅解。
随诗与随师,只是冷冷地垂眸看着这般模样的随宴,丝毫没有动容,既没有幼时随诗的乖巧,也没有长大随师的细心温柔。
随宴怔怔抬了头看去,一团黑影之中,随诗和随师的脸变换来变换去,可往下看,她们的心口,却是空的。
那颗心,是被她活生生给掏出来的。
小师!
梦中的随宴,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出了一声来,接着便瞬间脱离了那个梦境,再度回到了人间。
可人间何曾好过噩梦?
醒来,随宴第一眼便偏过了头去看随师的床,她惊喜地发现,床上竟然有人。
是了,是了,天刚亮,随师还没醒,还在贪睡呢。
随宴这么自欺欺人地想着,避开了随清,赤着脚下了床,一步步往随师的床走了过去。
这路上,她忽然觉得,怎么这路这么长,怎么要走这么久。
她怎么就这么蠢,没有看出来,当时随师脸上的失落?
随师分明是千里迢迢回来陪她过年的,分明是想和她睡在一张床的,她怎么那么傻,将这一切都忽略了呢
突然,随宴猛地顿住了脚。
床上是随海,却不是随师。
她浑身再次像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似的,害怕地往后退了退,残酷的现实将她打醒了
是她随宴亲手把随师推出去了,随师又怎么还会在这里呢。
小师,小师
随宴的泪扑簌簌落个不停,她哭出了声音来,惊醒了屋里的其他几个人。随河、随清、随海全都围了过来,个个面露忧色地看着她。
可随宴只是,一个劲的,哭个不停。
好像她欠随师的,只能用眼泪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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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子堂从来不知道,原来除了城门,还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城外。
他答应来追潭星,一路上脑子还算灵光,知道在杂乱的脚印中分辨出一个小丫头的,没头苍蝇似的在城中走错了几遭,最后却让他找到了那条正确的路。
出了城,想追人就简单多了。
大雪覆盖住了原来的脚印,夜间又只有一行人出城,他循着那些脚印走,一路悄悄地小跑着,终于看见了一些火把的光亮。
随子堂不敢跟得太紧,好在那些人走的都是小路,弯弯绕绕多,树也多,暂时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他看到,潭星被抓了,嘴里塞了脏抹布,两只手被根绳反绑在了身后,抓着那根绳的人是个模样不错的少年。
由于只听了一耳朵,随子堂甚至不知道随师也在这行人之中,于是满心只打算着如何救潭星出来。
可等他又看见了随师时,小小少年这才终于愣神了。
他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
随师怎么也被抓了?抓人的到底是何人?潭星又跑什么?
可是漫天飞雪,山高林深,只有鬼能应他。
罢了。
随子堂想明白了,救一个是救,两个也是救,他念了那么多年书,《孙子兵法》甚至倒背如流,偏生不信自己会救不出来两个姑娘。
他好一腔赤子热血,然而半个时辰后,还是被绑成了个端午节最圆滚的粽子,扔到了秋云山脚边。
抓到他的人简单说明了情况,刚刚在后头发现的,估计是跟了一路的。
秋云山将目光从随师身上挪开了,垂下了头,弯下了腰,好奇地打量着随子堂,然而看了半晌,什么都没看出来。
秋云山摆摆手,有些不耐烦,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
那人抱拳点头,是。
说罢,他单手提起了肉粽子随子堂,左转转右转转,眼看着就要挑个好地方把随子堂扔下去喂野狼了。
忽然,秋饶霜走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目光带着一丝压迫,松手,给我。
那人挑挑眉,嗤笑一声,并不打算松手。
秋饶霜回头看了眼潭星,看她满眼的乞求,只好也紧了紧手上的力,我自会同父皇去说,你给我便是,加上后头那个,都由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