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老僧人脸色变了变,有些话到底不便直说,这杀孽不解,施主往后怕是
我不怕,也不在意。随师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我想问的,是其他。
执念也解不了。老僧人叹了口气,伸手往随师身后一指,老朽唯一能告知的,只有回头二字。
说完了,那老僧人提起了道袍,嘴里碎碎念了什么,转身走了。
随师看他神神叨叨的,还让自己回头。
她只觉得可笑。
什么破真人庙,还想让她再躺一趟火海么?
随师兀自想了想,没能得到答案。
她这个人,前世大概是个无人能解开的死结吧。
回去的路上随师有些磨蹭,白日里那老僧人的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于她而言,随宴就是一片她曾陷进去过的沼泽,可如今,她已经脱身出来了。
一直到天彻底暗了下去,她还在平原上奔驰,最后精疲力竭,下了马,换成牵着马慢慢往回走。
路上安静极了,天边星辰的一丁点闪烁都显得特别突出。
随师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走错路,也不在意往后会如何,她只活在眼下,活在此刻,头顶是夜幕,脚下是青草,身旁有马儿轻轻的哼声。
然而一切镇定,都在她到家时,看见那盏烛光时破灭了。
门口坐着个小女孩,是随师先前刚来这边时从马蹄下救过一回的,她阿娘很是感谢随师,时不时会来给她送些菜。
这回按常理来说应当是没有什么的,或许就是来送菜的。
可是越往近了走,随师的心便跳得越快了,有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屋子里有别的人。
小女孩看见了她,正要高兴地喊她一声时,随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站到了屋子门口。
她的脸都白了许多,胸腔里的东西甚至快要跳出来。
屋子里传来几句闲聊,声音都淡淡的,可随师还是耳尖地瞬间便听出了那是谁。
人有时候在期盼什么到来的时候,那期望会逐日降下去,就像她从三年前便希望随宴能来找自己,牵自己的手带她离开,到如今,她已经全然不期盼了。
可随宴却又来了,在这样的时候。
脑中有些轰鸣,随师在门口僵站了许久,听着随宴在聊家常间把和自己有关的事都问了出来。
她觉得有些气,这个人有什么资格问呢?
随师直直站着,目光却像是无法聚焦似的,落在了门口的一处角落上。
小女孩的阿娘问道:你这把剑上的字,是你刻的,还是阿师刻的呀?
随宴咳了几声,语气里带着温柔,是我刻的,在很想她的时候刻的,谁知后来越看这个,便越想她了。
阿娘有些感慨,你对你妹妹,是真的在意啊。
嗯随宴懒得解释这声妹妹,是。如今我才发觉,谁都不如她。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那阿娘嘀咕了一句随师怎么还没回来,门口的小女孩拽了拽随师的衣服,好奇她怎么不进去。
随师看了她一眼,有些茫然。
这回来的随宴,对她会带着何种目光?
妹妹?徒弟?
还是别的?
到底是时间晚了,那阿娘将屋子收拾了下,便对随宴说她要回去了。
随宴好心叮嘱她多带上一盏灯笼,那阿娘乐呵呵地应下,带着两盏灯笼走到门口时,险些被戳在门口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阿师?那阿娘喊了一声,担忧道:你这是
那阿娘大概看随师的模样太过凄惨,伸手将人从一团黑暗中拉了进来,屋子里暖和,随师来不及反应,抬眼便对上了随宴的目光。
随宴变了好多。
都是快三十的人了,可看着好像比从前又漂亮了许多,看上去还瘦了不少,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分明的锁骨来。
她的脸惨白,唇色也淡了许多,可目光却越发亮了起来,落在人身上,看得人发热。
只一眼,随师就知道。
那句回头,原来不是老僧人给她的建议,而是她自己心底深处的回答。
她嗓眼有些发干,转身看着小女孩和她阿娘,开口道:很晚了,我替你们收拾块地方来,在我这儿睡一晚吧,回去怕路上危险。
阿娘爽朗地笑笑,能有多危险?这边路我可比你熟
她们说话的时候,随宴看着身量高了许多的随师,看着她突出的腕骨,和流畅的侧脸轮廓,目光再下移,到她挺立不少的胸口,精瘦的腰线,修长的双腿
打量完这一圈,随宴挪不开目光,她知道自己眼神不带善意,可有些情感压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她想这样打量随师。
她有着别的渴望。
她早就明白。
看了这一眼,只不过让她的心思再也藏不住而已。
随宴的脸终于红了起来,她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假装遮挡咳嗽,可配上那直白的目光,意味分明不已。
随师还在和那娘俩说话,脸上有了些表情,看上去格外温和。
随宴诧异她会这样待人,转头才明白毕竟随师如今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