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你倒是真的是和小豆子待久了,现在万事都开始讲证据了。”
“儿臣不敢!”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算咱们入了兵家,好歹算是有汉人的传承了,但在那帮文人眼里,兵家也依旧只是会写文章的粗人。真要涉及内政事务的话,还是需要那些其他的百家来参与。用法家治国历来就是很好的手段,你以后当家要是看着有能用的人才,也尽可以用法家的方式来继续梳朝纲,你和他们多讲讲法也不是什么问题。”
“再说回刚刚的那两人,我是要他们死,但也不必咱们先动手。”
“您要逼他们先动手?可就算这半年来您的汤药都是儿子亲自侍奉的,但您有几次在外人面前发作的事恐怕也早就入了贺兰部那些人的耳了,他们这么频繁动作未尝不是嗅到了一点端倪不是吗?恕儿臣直言,恐怕在那天到来以前,他们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的确是没错,所以要他们先动手的话,就得我亲自送上门去了。”
“您说什么?!”
“我绝不要躺着慢慢等那一天来临,反正都是死,那还不如死得有趣点或者……再有意义一点。”
3.
拓跋珪和诸葛承不愧是能在灵魂上互相共鸣的两个人,在对待死亡的时候都一样不喜欢平淡无趣。但这种多少有点异于常人的诉求,对两人的儿子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只可惜现在拓跋嗣就算是想要诉苦,也找不到毛小豆那边去了。
“您又要怎么……送上门去?”
“做个局给他们吧,给他们个饵,看看他们咬不咬钩。”
“父皇可是要儿臣提前回避?”兵家思维都差不太多,拓跋珪开了个头,拓跋嗣就明白了。
“由就拿儿臣思念母后,悲痛不止日夜号哭,因而遭父皇厌弃如何?”
“不错的借口,你就这样带着你的人马暂时蛰伏,我会放出风去说对你失望,看看他们贺兰部的人到底会怎么行动。”
“父皇,我们把机会都给到这种程度了,再要贺兰部不有异心恐怕很难吧。”拓跋嗣倒不是为了贺兰部求情,他只是觉得如果换做是他的话,这样都不行动也未免太废物了一点。
“哼,他们嘴里口口声声忠诚臣服,怎么就不能言行一致呢?孤人还在就敢有那些想法的话,那等孤死后那就只会更加无法无天,这种不臣之人还是早点抓出来杀干净的好。”
都说伴君如伴虎,一旦皇帝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那下场恐怕已经就注定了。
“我们演完那出戏你就出去躲起来,谁来劝都不要见,然后留心宫里的消息。我会找个由头剥夺拓跋绍他们母子两人所有的位份,将他们和几个贺兰部的当家人统统贬为庶人流放漠北。”
“若他们忍气吞声地应了,说明贺兰部的脊梁已经断了。
那么等你继位后就直接宣旨起复这群人,到时候他们必对你感恩戴德,这帮人的忠心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你也要注意一点,这些人可以用,但不能担大任,断了脊梁的就是奴才,委以重任的话他们说不定将来就会在哪里坏你的事,到时候恐怕悔之莫及。”
“若他们忍不下这口气选择动了手,我心中估计的多半也就是这个结果,那么我最初的想法就能实现了。
届时无论你在宫外听见我的什么消息都不必着急,以你的能力,只需稳扎稳打将这群乱臣贼子全部肃清即可。如果我的死能给你的登基扫清一个巨大障碍,让你我二人不必在史书上留下屠杀血亲的暴君罪名,那么我死得就很值得,听明白了吗?”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见不到您的最后一面了。”
计划是计划,人是人,拓跋嗣可以冷眼看着无数人死在他的计划里,却在轮到自己的时候犹豫了。智上他知道拓跋珪选择了最对的一条路,他的身体恐怕他自己最清楚,也许是真的到了最后关头了,但拓跋嗣一个做儿子的,在父亲真的倒下前,总觉得还能有点时间。
“傻孩子……”
等拓跋珪手指拂过拓跋嗣的面颊时,对面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当拓跋嗣慌张地抬起头想收拾自己的表情,却发现他父亲也是眼含热泪。于是当拓跋珪张开双臂,拓跋嗣很自然地拥抱了他的父亲。两个一辈子都在鞭策自己习惯冷血的兵家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是学会了抱团取暖。
“爹!!”拓跋嗣没用那些符合他身份的疏远称谓,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在他父亲的肩膀上痛哭。
“娘死了,亚父也没了,我不想您再跟着去……”
第195章
◎三◎
“你终于改口叫阿承亚父了,为父很高兴。他要是泉下有知,应该也会很开心吧。”拓跋珪像哄小孩那样慢慢拍打着拓跋嗣的后背,以年龄来说这样做似乎太迟了,但拓跋嗣是真的从这样的举动里感觉到了安慰。
“我这一生,年轻时我努力想让阿承当我的宰相,可惜汉人胡人注定行走在两条道上,而我们只能分道扬镳。
后来我试着将这两条道并成一条,才发现在这条路对于胡人来说很危险,也许还没来得及吃掉汉人,我们自己就先忘了自己是谁。最后我试着一次把问题解决,哪怕过程残暴一点,但好歹能留一个统一的天下给你,至于后面那些民族融合的问题自有你去头疼,可惜我的计谋被阿承看穿反制,最后落得兵败逃走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