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似乎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出现在办公室的织田作之助身影愈来愈多，交叠响起的话语仅有两句，好似卡顿的磁带在反复重播，像蜜蜂在嗡鸣着振动翅膀。
  “首……嗞……首领…”
  “我听…嗞……从您的传…嗞……唤前来了……嗞……请问……嗞……您有什么吩咐……嗞……”
  “………”
  森鸥外冷静看着面前的一切，手指在桌面按下的紧急呼叫按钮——没有反应。
  仿佛整个空间被拉闸，切断了信号，化作一座孤岛，静静停伫于这栋摩天大楼的最高处。
  他冷静坐在原位，面对着眼前这十分诡异的景象，没有轻举妄动。
  就在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好似翻涌的潮水吞没耳鼻，将一切都融作辨不清模样的混沌之时——
  一切都骤然变得安静。
  “首领，”
  另一句话出现，声音很轻，并不似成年人的低沉，在这间办公室内清晰的回荡着。
  “您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吧？”
  纯黑的大衣外套，纯黑的西装，被绷带包扎着的鸢眸仅露出左边，仍是十八岁少年模样的太宰治正朝这边望过来，淡漠注视着他。
  森鸥外没有说话。
  那是曾经在夕阳之下，罕见来到首领办公室的太宰治，向他提出的问题。
  而森鸥外也很清楚，他是为了即将死去的织田作之助而来。
  “你也是幻象吗？”
  森鸥外开口，“爱丽丝酱！”
  骤然显现的金发少女浮现在半空，面无表情的扬手抬起那支巨大的针筒型武器。
  “首领，”少年模样的太宰治好似没有看见那位被森鸥外召唤出来的异能体般，兀自继续发出声音。
  “您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吧？”
  在这间办公室之内，所有视线都汇聚在森鸥外的身上。
  而森鸥外并没有任何动摇，只是命令爱丽丝去攻击那个太宰的幻象，进行试探。
  太宰治同样没有闪躲，漂亮的鸢眸亦没有浮现任何情绪，只是安静望着他。
  ——好似琉璃碎裂的声音，细密的响起在这片空间之内。
  爱丽丝睁大不敢置信的眼眸，触摸到太宰治的身体如光点逸散般，彻底崩坏、消失。
  与她一同露出错愕表情的，还有森鸥外。
  如果对方是幻象，则不应出现的【人间失格】能力，此刻竟然发动了。
  “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第三个声音响起。
  “医生，替我向干部们传话，”
  苍老的、颤抖的声音，每个音节皆透出衰弱至极限的颤抖——以及残忍的暴虐，“统统赶尽杀绝。”
  “在日落之前，不管是对立组织还是军警，胆敢违抗港口mafia之人，统统杀无赦。”
  站在角落里的，是被森鸥外杀死的先代首领。他的样貌仍旧是临死之前的青白，面容凹陷，眼珠不正常的凸起，冰冷地瞪向森鸥外。
  而森鸥外，应当在对方说出这句话之后，用指尖的手术刀彻底结束了他的性命，登上港口mafia的首领之位。
  如今，他却出现了，复述着除他和太宰君以外，没有人听过的台词。
  “这下可是真的一点也不有趣了……”
  森鸥外能感觉到自己后背沁出了层冷汗。
  并不是对死亡的畏惧，而是对这副脱离他掌控的局面感到不安与焦躁——并且，越来越朝着失控的方向疾驰而去。
  “首领，您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勉强露出微笑，“就不要再出现了吧，没有人会欢迎哦。”
  “医生，是你。”
  与不断重复的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不同，先代首领竟然对他做出了回应——那双眼球不正常转动片刻，骤然盯紧他。
  “胆敢背叛港口mafia、背叛我的人，是你。”
  “必须处死。处死。处死。处死！！”
  他张开口，“老夫真正所中意的，”
  “真正的港口mafia首领是——！”
  “森医生，你好像坐在了我的位置上呢。”
  轻柔微笑着，简直如同森鸥外噩梦一般的景象出现了。
  他放在桌面的手指，甚至开始轻颤。
  身前披着与他近似的红围巾，纯黑的宽大外套，瘦削高挑的成年体型，手腕抬起间，露出层叠缠绕着的绷带。
  比起当年身为干部的太宰君，那双鸢眸更为晦暗幽深，比杀过无数人所积累起的压迫感更重，好似直至沉沉落入地狱另一端的无光彼岸，又透过唇边的笑意折射出来。
  是他曾经为之忌惮，不惜布下计划将对方逼出【港口mafia】的太宰治，登上首领位置后的景象。
  “那个，应该是我的位置才对吧？”
  太宰治发出轻柔的声音，轻柔却危险。
  “我才是帮【港口mafia】创造了半数利润的人，为【港口mafia】两次击败超越者级别强敌的人，将【港口mafia】发展至如今规模的人。比起森医生，我对【港口mafia】的功劳更大。森医生，你应该从那张椅子下来，换我坐才对呢。”
  “太宰君，你……”
  森鸥外的声音干涩，却说不出后续哪怕半个字的内容。
  身穿首领服饰的太宰治微笑看着他，开口。
  “这才是[最优解]，对吧？”
  垂垂老矣的先代首领，少年模样的干部太宰治，无数幻象的低级成员织田作之助，都张开口，对森鸥外发出同一句声音，向他包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