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而且你和我同时出现的地方都没有其他工作人员,就好像……你虽然在公馆内工作, 却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的。”
“而且藏书阁的院子也有专人打扫,你好像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忙碌。”
江述月看向道路的眼神格外平静,目光上撤,看向后视镜里景象,将车开到了中间车道。
他几乎是没有仔细思忖,就淡淡说道:“工作特性决定的。”
“这些现象倒也不是我思考的重点……”
陶栀子话锋一转,说道:“我的脑洞类似于楚门的世界,我在想这是否是在我梦境里演绎的情节,因为这些情节过于理想化,是我从未想过的。”
“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一个无形的力量,根据我的喜好,将一个‘你’直接送到了我的面前。”
“真相是:这一切是虚浮的。”
说完这一切的陶栀子,回想着自己的叙述,也不知道自己表达清楚了没有。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空气几乎忘记了流动,她转头看向江述月,不仅能看到那侧脸,还有他身侧窗外深蓝的天,奔流的江水,和江水两岸万家灯火。
一时间,她的眼眸中仿佛映射着她深层意识里自己所期盼的东西。
她在期盼什么?
滔滔江水,万家灯火,还是天上即将长满的月亮,还是一个江述月……
她有些辨不清了。
人们总说去追寻远方的月亮,但是当这轮寒月就在眼前,有人真的敢去采撷吗?
反正她不敢。
流动的不可名状的沉默中,江述月略微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只有两个人的车厢中,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也许不会急于向你证明我的真实性,但是我想给你一个更好答案——”
“胡塞尔说,人类的意识对外部世界的感知是一种“意向性”活动,我们总是通过主观的视角和意识来体验世界,而世界的存在和性质依赖于我们的主观感知。”
“如果世界的本质是通过意识来“建构”的,那当你认为我是虚构的时候,在眼前的这一刻,我将因你的意识而存在。”
这番话,如同巨石坠入深海,将海面撕碎城无数碎片,震碎了她过去所有的认知。
那碎声在意识的空谷中阵阵回荡,低沉又绵长,像来自远古的叹息,跨过时间鸿沟,又一次击打在她脾气古怪的心脏上。
语言,在此刻从嘴里说出也显得无力而苍白。
这真的如江述月所说,是个更好的答案。
也许这世上有人总为真理折骨,苏格拉底为真理而笑对死亡,在答案面前,人总像失去理智一样去冲撞牢笼,却往往发现,那牢笼并不由外部所筑,而是内心的囚禁。
而眼下,江述月却亲手递给了她牢笼的钥匙,让她自行选择是否走出来。
当很多人都在告诉她走出内心的囚禁才是勇敢而理智的时候,江述月说的是:只要你喜欢,永远待在里面也可以,钥匙给你,当你可以自由选择进出的时候……
这就不是牢笼,而是你可以自由支配房间。
陶栀子坐回刚才的姿态,双眼看着前方,总觉得眼前千篇一律的高速路比以往顺眼了一些。
她自己消化着一些突如其来的陌生情愫,过了不知道多久,声音才在车厢中慢慢响起,像是听了睡前故事的孩子一样平静:
“这个答案,不仅好,而且有些……浪漫。”
江述月的面容下不知道想些什么,在沉默中唇角弯了弯。
陶栀子看了下时间,觉得有些遗憾:
“今晚又要结束了。”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像是听出了她的遗憾,江述月低声问道。
“林城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不过我还真有想去的地方……”
“你是林城人士吗?”
陶栀子在揭晓答案之前,提前问了一句。
这问题对她来说真的是问题,像刘姨和其他人多少说话带点吴地口音,彼此之间也有细微区别,但是江述月没有任何口音,让人分辨不出他来自哪里。
“是,我的家人都是林城人,童年时期一半在国外一半在林城,后来多数时间在国外,近些年定居在林城。”
江述月如实说着自己的经历,虽然在陶栀子看来有一些解释不通的地方,但是她选择静静听他在说什么。
“那就…
…去和你有关的地方。”
说完之后,陶栀子又觉得有些不妥,复又问道:
“这个时间点方便吗?”
“方便,但是你现在受着伤……”江述月考虑了另一个层面。
“我之前走不动是体力问题,现在恢复好了。”
她心里认为,即便真的因为伤势,她也会去的。
江述月,好像有种不动声色就能让人靠近的隐藏魅力。
而这份靠近,是靠近到隔着空气墙的位置,太近反而容易被灼伤。
车子下了高架之后,在市区穿行,远光灯关上,在静悄悄的老城区走过一个个有老式特色的巷子。
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门口停下。
是上世纪就存在的小巷子,狭窄得车辆都进不去,只能下车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