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中的落寞如同的无数蜿蜒的褶皱,提醒着那白日的虚妄。
  她在睡前从床头抽屉里,那满是药瓶的底部抽出了几张写满的纸,找到最后一页,在末尾添上了一句……
  「入殓师你好,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在您的帮助下穿上这条黑色裙子。它也许和我的书放在了一起,在我的遗物中会被轻易找到。
  没错,就是裙摆处破了个洞的,被我生前不小心勾坏的。如果我的尸体已经肿胀,也许这是我穿上它最好的时机。对了,还有我的鞋子。
  作为报答,我在书里会放上一些现金,您可以带走它们。麻烦了。」
  不知不觉,多写了几句,写到稿纸的末尾了,陶栀子从包中找翻出新的纸添了上去,在第二页开头无论如何又要填上一句。
  「非常感谢。」
  完成一切后,她才安心躺下,睡前辗转反侧之际,她的余光看见主楼的灯也悄然熄灭。
  这个夜晚她睡得很不踏实,一闭上眼就是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
  有时候心里的恐惧开始让她忘怀,但是重新看到酒吧后门前的那张可怖的脸时,她又开始记起一切。
  晚上她的心跳在狂掉,有些生理不适,赶紧吃了点药控制了一下,却无论如何一闭眼就是那张被车灯照亮的眼角有烧伤痕迹的脸。
  她侧躺着,用手一遍又一遍按压着左肩的伤疤,那毫不整齐的疤痕,和那个人的眼角一样丑陋。
  她无数次认为自己是一个受害者,可她也同样是加害者,那个人身上所有烧伤是她亲手造成的。
  闭上眼,眼皮跳动,脑海中闪现法庭上的对白。
  “你如何发现陈友维对他人的虐待行为的……”
  “请你如实自述陈友维对你及其他人的虐待行为……”
  脑海中画面一转,出现了没有光线的暗室,她在一片漆黑中摸到了一面铁门,外面正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和一顿顿反复的鞭打声。
  待鞭打声停止,小女孩的声音变得沙哑,在原地啜泣,她杯拎着后衣领在地面拖了回去。
  暗室的铁门被人打开,哭喊的小女孩被拖了进来。
  陈友维背着光,手里沾血的皮带在空气硬扯两下,发出尖锐又令人胆寒的声音。
  他用皮带指着自己,声音在头顶响起,并不如动作那般凶恶。
  一脚踹开那个小女孩,对着陶栀子温声细语地说:“栀子啊,爸爸不会打你,你是来帮爸爸实现愿望的,你知道爸爸愿望是什么吗?”
  陶栀子被吓到失语,喉咙早已因极度的恐惧而肿胀充血,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忽然起身准备冲着那半开的铁门奔去,头皮一疼,却被那人轻而易举拽了回来。
  长发被那只成年人的手在手掌上绕了两圈,将她完全钳制住。
  “栀子啊,为什么总是想跑,这里有那么多小朋友陪着你,是还不够吗……爸爸再给你抓新的人进来好不好……”
  脑海中同时响起另一个声音,是法庭上的判决宣读:
  “本案经过开庭审理,原告与被告均已陈述立场,证据已被充分审查。根据《中华xxxx刑法》第260条第x款,本庭认定被告的行为构成虐待罪,符合相关法律规定的要件。基于《刑法》第238条关于非法拘禁的规定,本庭判定被告在本案中存在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行为……”
  “基于以上理由,本庭裁定被告非法拘禁罪、虐待罪名成立,数罪并罚。”
  “本庭决定判处被告十年有期徒刑,立即执行。”
  陶栀子陡然睁开眼。
  十年有期徒刑……如今已经十二年过去。
  看来她有可能真没有看错,陈友维真的已经出狱了。
  第19章 《神曲》 我希望杀人者去第九层地狱……
  刘姨放假的日子里, 公馆内的其他人也在放假。
  除了几个重要岗位和巡逻的工作人员,偌大的公馆内被一种孤独的氛围紧紧笼罩。
  陶栀子仿佛将藏书阁当做她的栖身之地,不需要干活的她早上去跑到古树咖啡馆买了一杯现磨咖啡, 用纸袋装着打包带了过来。
  藏书阁的门没有被反锁,只需要轻轻转动古老的黄铜把手, 门就开了。
  但是今天她没有直接步入,因为总觉得身体里大概缺了点太阳, 就如同植物每天都要见阳光一样, 她也需要晒一晒,把脑海中残余的阴霾通通驱赶掉。
  打扫院子的阿姨最近被允许晚点上班,陶栀子坐在藏书阁门口,听着院子里有一搭无一搭的清扫声,沙沙的, 像是在给耳膜做按摩。
  扫到一半的时候, 陶栀子起身问道:“需要帮忙吗?”
  对方抬起头看向陶栀子的身影,一道清澈的笑容出现在有些垂老的脸上, 清扫的阿姨眼神带着茫然,熟练地指了指自己嘴巴, 摆摆手, 喉管里发出呜呜的闷响,比划着陶栀子看不懂的手语。
  原来, 是聋哑人啊。
  陶栀子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便从纸袋中掏出一块焦糖饼干。
  上前, 将焦糖饼干塞到阿姨带着老茧的手里。
  阿姨用手语激动地推辞,陶栀子将饼干灵活地塞进她的衣袋里,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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