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沉默了好一阵,陶栀子兀自在心里想着某些生死可能的时候,许洄的声音重新响起:
  “放心吧,就像缝合手术切口一样,他缝合了那么多切口,也最终有能力缝合自己。”
  他看出了陶栀子心中的隐忧。
  “缝合自己吗?”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和隐隐的期盼。
  许洄微微点头,带着一点调侃的语气:“缝合自己其实比缝合别人更难,但也更值得。毕竟,我们都是人,不是机器。”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他会成功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初他母亲在停止心跳的那一刻,他并没有立刻崩溃。”
  陶栀子呼吸凝滞,瞳孔微微收缩。
  许洄缓缓开口,语气里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他那天刚好有一场手术,谁都不敢告诉他这个消息。他给患者那场手术非常成功,同时他母亲在病房内被正式宣告死亡的消息抵达手术室。”
  “他甚至冷静到让在场的其他医生都有些不寒而栗。他交代完后续流程,走出手术室,把手术服脱下来,摘掉手套,就像平时结束一场普通手术一样。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他在术前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陶栀子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几乎可以想象那场景——江述月冷静到近乎麻木,仿佛一具机械运作的躯壳。
  应该比他们初见时还要冷酷。
  许洄忽然轻轻地苦笑,带着一丝苦涩,“他没有离开医院。他一个人回到手术准备室,把自己反锁了进去。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待了多久,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把一整套手术器械拆开又重新整理了十几遍,双手被锋利的手术刀划破,全是血。”
  陶栀子内心大受震撼,好久了之后才颤抖着听到自己的声音,“原来……每个人处理极致悲伤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许洄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描淡写,“然后他就这么撑了下去——不吃不喝地熬了三天,完成了六台手术,最后因为脱水和虚弱直接晕倒在了医院的更衣室里。”
  “在那之后,他再回到医院就是向院方申请停职治疗……”
  陶栀子猛地抬头,眼眶微微发红,“他治了两年……”
  “是,两年。”许洄点头,“当时我甚至认为他需要更久,也许是整个余生。”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掷地有声地补充道:
  “这一次,他的回归不是盲目的,而是带着选择的。他决定站到你手术室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承担风险的准备,只是这也许和对母亲类似,他与你之间如果是直接的医患关系,同样有伦理问题,好在……这次他不主刀。”
  “我和我老师都认为这次是他回归医学界的良好契机,他早该回来了,不仅是你,我们都翘首以盼他的回归。”
  “可能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神圣的动机,而只是因为——他想救你。”
  许洄的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从山巅滚落的石头,每一颗都在她的心口上砸得清晰无比。
  第114章 如你所愿 那我想去上学,上大学。
  诊室的门经过特殊设计, 加上江述月的动作很轻,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几乎没有声响。
  是因为感觉到空气中不一样的扰动,陶栀子支起脖子条件反射地看向走出的身影。
  江述月走在前面, 为身后的白发苍苍戴着眼镜的老教授顺手抵住了门。
  教授腿脚不便,右手需要拄着一根拐杖, 行动迟缓却精神矍铄,镜片后是一双发灰的睿智的的眼, 其中透着灰蓝, 似乎不像纯粹的东亚长相,中文不错,但是说不上多标准,多数时间还是说的英文。
  就好像只是进去一圈又出来,江述月清俊的脸上一如往常, 没有多出什么。
  她不知道, 江述月是好了,还是没好, 亦或是好一点。
  陶栀子上前去,当她走到江述月身边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手心的温度, 很轻,像是一种两人之间的无声的打招呼方式。
  她莫名发现了这种生活细节已经越来越多体现在两人之间, 好像是一起生活的某套练习题,让默契的相处不知不觉成为习得性的一部分。
  许洄慢吞吞地从椅子上起来, 最后自己老师的身旁站定。
  四个人面面相觑, 空气中一时有些沉默。
  教授的眼神清亮,声音低沉却不失和蔼:“问题总是有的,不过已经不是我的专业范畴内可以结局的, 不过……信念已经在路上,这比什么都重要。”
  陶栀子微微怔住,随后点点头,试图去理解这话中的留白。
  江述月略微颔首,“感谢教授。”
  教授淡淡一笑,点点头,在临走前,灰棕色的双眼看向了陶栀子的方向,用缓慢而标准的中文说道:“听说你即将要进行心脏手术了,先预祝你一切顺利。”
  面对突如其来的祝福,原本打算挂着微笑陪衬到底的陶栀子有些受宠若惊,也学着江述月的台词和语气,多了些笑容点缀,乖巧地点点头,“感谢教授。”
  许洄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快地切入进来,他身高和江述月齐平,看向江述月说道: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