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方弗盈见自己人回来,便知事已办妥,当即站了起来,转头对仍靠坐着廊柱的袁慎笑道:“善见公子,我让人就近去寻的马车到了,可以让你乘车回府歇息了。”
先前还在愣神的袁慎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不是说等我醒酒些让我骑马回去?”
方弗盈怔了一下,而后笑开,对着袁慎道:
“哦,那是……我蒙你的呀!”
“……”
回了袁府,又是一阵忙碌。
袁慎一直沉默着,沉默着喝了醒酒汤,沉默着沐浴更衣,沉默着……在这夜半时分,来寻一个人。
烛火摇曳,屋内仍明亮得很,他熟悉的那个人背对着他抄写着经文。
袁慎在她身后不远处跪坐下来。
屋内安静了许久,最终还是袁慎忍不住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有些……彷徨和无措。
“阿母。”
梁夫人停下笔,慢慢地转过身,看向今日这个表现得极为不同的儿子。
袁慎垂眼笑了笑:“儿只是……突然,想来问阿母一个问题。”
“……”
“阿母,可曾后悔过?”
第11章人情
方弗盈在自己的公主府中,正凝神看着丹参亲自送来的楼犇的亲笔信,心中一遍一遍地琢磨着眼下的情形,思虑以后的安排。
她的手指在桌面一下一下无意识地轻叩着,手边放着的茶已经凉了,一旁站着的丹参顺着她的手瞧见茶,伸手拿过来就泼掉,抬手去拎起一旁小炉上的茶壶,又给重新斟满了一杯热茶,再次摆回方弗盈手边,瞧见在这微冷的时节冒着热气的茶水,忍不住自觉满意地笑了笑。
方弗盈的心思都在楼犇传来的消息上,一时间并未察觉到丹参这边的动作。丹参虽特地给方弗盈斟了热茶,却也没有打扰她,先前的动作也是轻巧无声,等换完了茶就又安静地站在方弗盈身边,只时不时瞧一眼那才倒好的茶,似是想在它再不见热气的时候继续替换。
方弗盈琢磨了半晌,终于深吸口气,拿过一旁的笔给楼犇写了一封回信。
才收了笔正吹干墨迹,预备交给丹参让她带着离开的时候,没药从门外走进来:
“少主。”
方弗盈抬头:“怎么?”
“袁大人来访,带了不少礼物,此时便在府门外。”
“袁大人……袁慎?”
方弗盈开口提到这个名字与没药确认时,方弗盈身后站着的丹参也是心中一动,紧盯着没药等她回答。
“正是。”
方弗盈略有疑惑:“他?他这突然……来做什么?”
没药:“少主……可要回绝?”
方弗盈摇头:“不,还是……请他进来吧,我去正殿见他。”
没药应下,转身便出门去迎这位公主府难得的客人了。
方弗盈把手上吹干墨迹的信递给丹参,正要起身,而这时接过了这给楼犇回信的丹参却突然开口:
“少主,这位袁大人,便是咱们回京前查到过的那个吧?”
“嗯,胶东袁氏袁善见,白鹿山第一才子,是个……不负盛名的人物。”
丹参眼光闪了闪:“少主,丹参还听说……”
“嗯?”
丹参动了动嘴唇,把那半句话咽了回去。
她听说,他们少主的养父,那位陛下有意,撮合他们少主跟这位袁氏的公子。
“能得少主夸赞的,必是不寻常的人物。丹参来京城后还不曾见过,有些好奇。所以……”丹参笑嘻嘻地,“不规矩”地伸手扯住了方弗盈的一边袖子:“少主,丹参能不能晚一些再走,也去正殿,瞧瞧这位白鹿山第一才子?”
不等方弗盈说什么,丹参马上竖起一只手保证道:“少主放心,丹参不露面,丹参就在角落里藏着,那架屏风后面就不错,一定不让那袁公子发现,绝不露脸!”
方弗盈笑着叹息道:“你都把话说到这儿了,我能不允么?”
“多谢少主!”
等袁慎在没药的引路之下来到正殿的时候,一眼便瞧见并未端坐上座,而是站在中央面朝着门口的方向,正等着他的方弗盈。
而方弗盈在一眼瞧见熟悉的长裳羽扇之后,也注意到了他身后跟着的数个手里捧着盒子的侍从。
“善见公子,你这是……”
袁慎脸上挂着笑,拱手朝着方弗盈行了一礼,而后侧过身看了一眼,对方弗盈解释道:“谢礼。”
“……谢礼?”
袁慎轻摇着羽扇,上前几步走到方弗盈面前,眯着眼睛笑:
“昨日,陛下特地召在下入宫,好生数落训斥了一番。”
方弗盈一惊,凝神去看袁慎,却是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懊恼或是惶恐,就好像那“数落训斥”四个字并未出口过一样。
袁慎只顿了一顿,便继续解释:“陛下听闻公主三日前的夜里,救过在下的性命,可偏偏在下,竟一直没有上门与公主好生道谢,实在是不知分寸不懂礼数。救命之恩,怎可轻视?故而……”
方弗盈的视线在袁慎身后好些人捧着的谢礼盒子,和袁慎本人的脸上来回游移,微微叹了口气:“陛下也是……也罢,你既来过了,也算顺了陛下的意思,这就行了。至于这些谢礼,实在不必。毕竟……”
方弗盈话没有说完,但在这之后去看袁慎的眼神,是带着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