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倒惹斐玉面露不愉。
  “你倒是个命大。”斐玉噙着冷笑,微微抬手为贾瑚喂水,“肺腑都伤透了——”
  贾瑚一点点咽下温热的白灼水,干燥两瓣唇被打湿舒展,他清了清嗓子,却仍觉得疼的厉害,索性什么话也不说,就直勾勾的看着斐玉。
  不论面对任何大场面都自若矜如斐玉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避开贾瑚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边查看贾瑚身上的伤口,一边冷冷道:“你身上这些伤,若再晚半时辰便是连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虽不知道你为什么怎么快能醒来,但是我作为医者,还是建议你——”
  贾瑚忽然虚虚地握住斐玉手。
  斐玉看了看贾瑚那只被倒刺划满小伤口大手,不解的挑眉。
  贾瑚按着他手,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奇怪的是,他明明什么也没说,斐玉却像是明白他想表达意思,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羞恼。
  “哼……”斐玉磨磨牙,到底没有继续教训下去,他抽出手站起你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贾瑚,又冷笑一声道:“可惜了,我却想乘人之危,倒喂你一味‘食腐丸’!”
  说罢,甩着袖子走,留下贾瑚一人无声微笑。
  不过没一会儿,这空置出来的船舱里又来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叫萧居敬的少年。
  “师傅!”萧居敬一上来就抓住贾瑚露在被褥外头的手臂,被贾瑚嫌弃打开,他也不觉得受伤,仍一脸阳光傻笑道:“师傅!你终于醒了!”
  贾瑚不想说话,只拿眼睛斜他。
  “徒弟已经和靖御卫张大人接上头了,他们马上就派人来护送我们回京。”萧居敬压低声音说正式,极快的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回报给贾瑚,末了又问:“师傅,甄家账簿,您要亲自呈给皇帝吗?”
  贾瑚眼眸沉了下来,半响后,他才缓缓摇头。
  萧居敬不解。
  这次他们师徒两被一路追杀,说白了就是窃取了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私账,又不慎漏了行踪,才惹来了甄应嘉畜养的死士。
  甄应嘉是太上皇钉在江南的一颗钉子,这私账上又清晰记载了他贪赃枉法,卖官鬻爵,横征暴敛,腐烂奢靡等一系列行为,若泄露出去,甄应嘉必死无疑,这才不断派人追杀贾瑚,萧居敬二人。
  他师傅贾瑚,作为今上唯一信任的几人之一,掌权关系着天下种种机密稽察台,从百忙之中孤身赴金陵,正是得了今上密诏为釜底抽薪打掉盘踞江南,吸附民膏甄应嘉,继而一步步瓦解上皇残存的势力。
  可为何现在取了铁板钉钉的证据,却又不准备交给当今呢?
  他去看贾瑚的眼睛,可对方深沉莫测双眼透不出任何情绪。
  萧居敬无法,只能摸着鼻子悻悻地退了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跨出门槛,忽然一个平淡温和的声音在他左边响起,让他不由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见斐玉正抱着双臂倚着船舱的木壁。
  “……哈哈”萧居敬干笑两声,“您大概是听错了。”
  他打着哈哈就要离开,这两日他总算是知道,原来这个叫林斐玉是的林家长子,还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师傅一直假公济私关注着那个斐玉公子。
  哪怕是不算这两个身份,他那身难判深浅的武艺与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都得让萧居敬提着十二分小心。
  哪怕是好奇林斐玉与自己哥哥间的关系,萧居敬也不敢随意接近他询问。
  惹是惹不起的,那就只能躲着走了。
  “你哥哥是我入殓盖棺。”斐玉犹自看着天边,语气平淡的吐出这句话。
  萧居敬浑身一震。
  “他教了我五年,如兄如父,病了五年,我却束手无策。”斐玉看天角有一小如芝麻鸟影缓缓略过青云,“你若怨我多管闲事,我也只能说一句爱屋及乌。”
  待视线里彻底没那只鸟影子后,斐玉转头看向萧居敬,唇边依旧挂着一抹以不远不近,礼貌矜持的笑。
  “萧家,到底怎么了?”
  萧居敬凝视着斐玉脸,他忽然有些困惑。
  假若这个人真的如方才所说,那应该对兄长感情极深,可为什么自己看到的,却是一个克制的,温和,仿佛对任何事都能保持冷静男人呢?
  父亲每每见到自己,都要面露苦涩,母亲更会恍然出神,泪流不止。
  可这位名震江南的斐玉公子,却持重理智地令人怀疑。
  萧居敬扭过头,不去看斐玉,他不自不觉挺直了身子,也不露声色,神情平静。
  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透露了真实情绪。
  “萧家没落了。”萧居敬说,“虽然先太子义忠亲王老千岁谋逆一案皆为罪人水濑栽赃诬告,可作为先太子党萧家早已被牵连,皇帝亦不会怜悯下臣,自父亲告仕,兄长病逝后,萧家一蹶不起,再无往日辉煌。”
  “所以要你出来卖命?”斐玉问,“你这样,令尊也愿首肯?”
  萧居敬英俊的脸上极快的闪过一丝悲痛,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咧出一个生气勃勃微笑。
  “父亲自然是不同意,可不这样做,我如何撑起这个家,如何算得上是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呢?”
  “虽然这般,是走捷径,也脏了双手,可只要能保全亲人,我萧居敬,在所不惜!”
  第41章 第四十一回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