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采莲庄南门柳树下，随着李莲花一锹一锹地挖掘，一具药棺渐渐显露，李莲花扔下锹，用手小心地扒出棺椁，打开棺盖，里面果然盛放着单孤刀的尸身，昔日师兄面容清晰可见，李莲花缓缓跪下，满是泥土的手紧紧握住棺沿，眼眶发红，哭中带笑，“师兄，我总算找到你了……”
  “李莲花，你这干什么呢？”方多病将郭家人送至百川院的据点，折返回来，就见到李莲花跪在一具棺椁前，忍不住问道：“这是谁的墓啊？”
  “方多病……”李莲花声音低哑，“这个，就是你的舅舅单孤刀的遗骨……其实我们一直在找的就是他，”他轻声唤道：“来，过来，拜拜你舅舅……”
  莲花楼缓缓驶向云隐山，“你……认识我舅舅？”方多病轻声问李莲花。
  “是有一段故交，”李莲花轻声道，“我找了他十年……他曾言若身死，当长眠在学艺的云隐山，我只想遂了他的遗愿，你跟我去云隐山藏了他吧……”他叹了口气欣慰道：“有亲人相送，总是好事……”
  漆木山的孤坟旁边又立起一座新坟，李莲花往坟前倒了些酒，看着方多病跪拜单孤刀，“师兄，你陪着师傅在此安心睡吧……”
  “李莲花，”方多病站起身，“你能跟我讲一讲我师父和舅舅的往事吗？”只能从江湖传闻中获取亲人和师门的往事，让方多病十分难过，渴望从亲身经历的人口中得知更多。
  玄明给分别给漆木山和单孤刀上了香，也凑到李莲花身边，听着师兄弟俩相依为命的故事，听到二者志向不合，分道扬镳之时眨眨眼睛。
  方多病听到李莲花对李相夷心性凉薄的评价十分不满意，坚定立场站在自己师父这边，“当年要不是他鼓励我习武，我现在还在轮椅上站都站不起来，怎么能说他凉薄呢！”
  气急了的傻小子被一支安神香放倒在云隐山下，李莲花揉揉方多病的头，“你师父从来没想过你要为他做些什么，傻小子，做事别太认真了……”
  莲花楼缓缓驶离云隐山，目标雪落山庄，笛飞声得了洗经伐髓诀便忙着运功逼出修罗草，萧瑟屈尊降贵靠坐楼前赶车，徒留玄明趴在桌边盯着李莲花发呆。
  李莲花被他盯的有些发毛，忍不住笑问道：“玄儿，你干什么呢？”
  “李叔叔，”萧玄明语气带这些沉重，“我发现你有些自毁的倾向……这可有点儿不太妙啊……”
  第12章 雪落山庄花花多
  ◎忘川花和李莲花！◎
  “小朋友！”李莲花忍不住叹气，“太聪敏的小朋友真的会不可爱哦！”说着他自己笑了一下，“要是真的想死，我也不会让华神医祛除碧茶啊！”
  “我只是不能原谅自己，”李莲花轻声道，“我将四顾门带上了一条死路……”
  “真的是你吗？”萧玄明放开心眼，“没有和朝廷联合，你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可惜他们死了。所以你觉得自己错在没有好好保护他们？”小少年摇摇头，“不对，你以一己之力击沉金鸳盟的战船，已经保护了很多人免于死伤……”
  “你是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萧玄明盯着李莲花恍然道，“李叔叔，这样可不行啊！”
  小少年俏皮地眨眨眼，“我父亲十岁便上战场啦！他领军出征之时，伤亡百千是常有的事儿。要是像您这样自责自苦，他早就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啦！”
  “叔叔不想死，所以自己治疗自己，把自己治成了「神医」”玄明犀利道：“因为您也不想好好活着！”
  李莲花如同被重锤敲了一下，他抬头望来像那个帮着自己明心见性的孩子，“你觉得我该原谅他吗？”原谅李相夷的傲慢，原谅李相夷的错误，原谅自己的过往？
  “李莲花！”萧玄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李莲花身旁，一声直逼人心的轻呵：“你不负众生！”
  萧瑟瞬间出现，反手一个巴掌糊在玄明脑袋上，“身体刚好点儿就乱用心眼之术！”将小破孩儿赶去驾车，小孩儿委委屈屈，“我未来爹爹要自毁，我能不着急吗！”
  萧瑟赶走了熊孩子，坐在李莲花身边，慢慢泡了杯茶，“小花，十年前你还是少年，理应输时不悲，赢时不谦。手中握剑，心中有义。见海辽远，就心生豪迈，见花盛开，不掩心中喜悦……”他将茶推到李莲花面前——“所谓少年，前路有险，却不知所畏，有友在旁，就想醉酒高歌。想笑了就大声笑，想骂了就破口骂，人间道理万卷书，只求随心随性行！”
  萧瑟见李莲花微笑起来，话音一转，“不过有个前提……”
  李莲花问道：“什么？”萧瑟理所当然道：“你要长得好看才行！”
  李莲花含笑，再次反问，“长得不好看就不能随心所欲地快意江湖了不成？”
  萧瑟摇摇头，“长得不好就不是少年了，叫年轻人——”
  李莲花哈哈大笑起来，如同卸下了枷锁的雄鹰，伤痕累累。但依旧勇敢地展开翅膀，做好了起飞的准备，迎接他的天空依旧危险而充满吸引力。但是鹰击长空，谁又能说出一个「不」字呢！
  过去不是用来放下的，「过去」是为了更好地向前，李莲花又何必去杀死李相夷呢，李相夷是昨天，李莲花是今天，明天也可以是李莲蓬，后天则可以是李莲藕……无论叫什么名字，都是人生的一段又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