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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于我而言,并无什么主和派或主战派一分。朝堂上的官员,只有得用和不可用的区别。就像这棋盘上的棋子,只要能发挥它的作用,那它就是得用的。”
  “谭万年此人,虽有小瑕,却无大恶。他虽然借用官职之便贪了些钱,但试问,朝堂上的哪个人敢说自己兜里的每一文钱都是干净的呢?”她道,“在我眼中,他是一个有真才实学又胆小听话的下属。这样的人木相喜欢,我也喜欢。”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一直都是主和而避战的,你们的想法完全不同。”谢昱道,“你就不怕他反水?”
  “他要往哪里反呢?”
  “啪。”一颗棋子被玉指弹出棋盘,落到了几上。
  “有用,才能在棋盘上待着。否则,就是弃子。”木良漪缓缓道,“这是我的棋局。”
  “你这个女人,到底长了几颗心,几个脑子?”谢昱只觉后背发凉,啧道,“每时每刻都在算计,你不累吗?”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木良漪道,“累也要做。”
  “又在装可怜。”谢昱完全不信,道,“朕看你是乐在其中。”
  木良漪但笑不语,随他去说。
  “你故意激怒海银川是要做什么?”谢昱问出另一个疑问,“丁坤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过不了几日,恐怕满朝文武都要知道你肆意干政了。届时一定有大批言官弹劾,你要朕怎么解释?”
  而且木良漪还有前科,到时候再翻起旧账来,那些言官上书废后都不是没可能。
  “我不能总让陛下挡在前面,替我背锅。”木良漪道,“叫他们知道事实,虽有风险,却也不乏好处。”
  “好处是什么?”
  “好处就是,陛下以后可以轻松许多。”木良漪道,“不必再绕来绕去,做我与朝臣之间的传话人。”
  “哼。”谢昱闻言冷笑一声,道,“要不是朕了解你,这话朕就信了。”
  木良漪的心思七拐八拐,他猜不到,也懒得猜。但是他很清楚,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绝非善类,舍己为人的事落不到她身上。
  ……
  “是我低估了此女的野心。”马车之上,海山青余怒未消。他枯瘦的手掌砸在茶几上,震得几上的杯盏砰砰作响。
  “老夫只当她意在中宫,没想到她竟敢染指前朝!”
  宸元殿扣下了弹劾谭万年的折子,海山青本以为是新帝欲借机拉拢主和一派,将他们收归己用。
  海山青担心谢昱要复刻先帝的老路,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所谓的制衡与安内上,只想着巩固皇权而无心思考如何抵御外敌。所以他亲自前往宸元殿,刺探新帝想法的同时衷心劝谏,希望他能成为一个跟先帝不同的皇帝,一个能当大任的皇帝。
  直到今日木良漪故意露出锋芒,海山青才恍然大悟。要弄权的哪里是新帝,而是这位中宫之主,皇后娘娘!
  “是我一叶障目,被她女流之表象给蒙蔽了。”海山青只觉悔之晚矣,道,“我原以为是官家变了,原来不是,谁都没有变,官家还是原来的官家,是我看错了她木良漪。”
  丁坤听得发懵,问道:“大相公,您在说什么?什么官家没变?”
  “我早该看出来,如此雷霆手段,根本不是官家的作风。”海山青道,“要除掉木嵩的不是官家,而是她木良漪。”
  “什么?!”丁坤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在丁坤眼中,木良漪是一个声名狼藉,无才无德的女子,只凭有个好出身,又有一副好容貌,所以才叫当今迷了眼。
  而海山青在逆着时间回忆近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木良江升职,木嵩于大理寺狱中自缢、太妃木良清当朝揭发生父、“死而复生”的林飞云永安府鸣冤、沦落风尘的李梦周之女状告木嵩、朝堂之上反对立后的声音忽然消弭……
  这些事件,有哪些掺杂着这位新后的手笔呢?
  “木嵩与皇后的父亲是同胞兄弟,是她的嫡亲叔父,血脉同源,她为何要这么做?”丁坤觉得难以置信。
  “自然是为了揽权。”海山青道,“只有除掉木嵩,才能将走他手中的权柄收为己用。”
  丁坤一双虎眼瞪得老大,事实摆在眼前,他不敢信也要信——原以为木太妃已经是个狠角色,没想到还有比她更狠的。
  “她今日敢在宸元殿中当家做主,便是要告诉我,她并不满足,还想要更大的权柄。”海山青沉声道,“她不会再藏在官家身后做出谋划策的人,而是要堂而皇之地走到百官面前,明目张胆地插手朝堂事务。”
  “牝鸡司晨!”丁坤惊中生怒,“朝堂岂能容她一介妇人指手画脚!”
  马车行走间木头相互碰撞挤压的声音传入车厢中,车帘不时被风带起,时明时暗的光线下是海山青形如枯瘦老树的身躯。
  “晚间,你约上林甫一同来我府中。”
  丁坤恭敬地应道:“是。”
  第90章 封狼
  油灯点出的光在漆黑的营帐内晕染出一片昏黄的光亮,行军床边沿靠着一个人,灯光滤过她的身体,在对面的地上绘出一抹暗影。
  帐中很安静,所以帐外巡逻兵经过时发出的动静传进来格外清晰。
  萧燚收队回来就独自坐在这里,从傍晚坐到了深夜。
  终于,她改成盘坐的姿势,侧身向一旁,长臂伸展,将放置在床尾的一个木匣子捞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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