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抱在桌子腿上的小精灵正在思考人生。
  会飞的时候不觉得，不能飞的时候发现自己仿佛有恐高症。
  桌子腿好长好长，ta一点点地往下滑，滑了好久发现自己离地面还是很远很远。
  小精灵伸伸腿，够不到地板。
  ta一狠心松了手，努力张开翅膀，勉强滑翔到了地上。
  翅膀根部又传来隐隐约约的痛意，小精灵伸手摸了摸算作安慰自己，又从这个很低的角度观察巨大的房子。
  ta很少主动选择在这个角度看这些巨大的家具的。除了之前想还给迪克一个新碗必须出门，又怕跟着迪克出门被他听到身边翅膀振动的声音，所以选择在地上一点点挪动趁他开门从门缝处溜出去。
  现在小精灵发现观察房屋不能用这种超低视角了。
  目之所及是桌子腿、凳子腿，到处是看起来无法逾越的高山，障碍重重叠叠，和在高处看简直天壤之别。
  要不，ta再爬回去？
  ……话说回来，ta到底为什么要溜下来？
  小精灵盯着对ta来说高耸入云的桌子腿，再次开始思考人生。
  ＊
  迪克在一片空地上找到了他的裤子。
  根据家里的景象，他有理由相信他的裤子和小精灵一起飞走了，那么不出意外，找到裤子就可以找到小精灵。
  查看监控确认猜测和当时的风向后，迪克匆匆打伞出门，马不停蹄地沿着风向一路搜寻，直到来到这片空地。
  裤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迪克小心翼翼地摸了裤子半天，无可奈何地确认里面没有任何生物的影子。
  他不死心地沿着来时的路径一路呼唤：“艾芙？艾芙？”
  ＊
  “你在哪儿？”马特问。
  他本来是靠在门边，倾听着门内的动静。失去视觉后，他的其它感官被强化了，完全可以听出小精灵在里面做了什么。但是目前马特知道自己在这个小东西的眼里大概是一个认为ta是一种小动物的好心普通盲人。
  他不应该知道小家伙在哪的。
  精准地避开小精灵所在的地面，马特走到桌子前。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枕头，非常适合小型生物缩在上面睡觉。
  桌子上的储物盒被清空，小枕头放了进去。
  马特轻轻地摸索了一遍桌面：“小家伙，你不在桌子上吗？”
  小精灵刚刚手忙脚乱地想要避开从头顶压过来的阴影，此时警惕地站在桌子腿边，努力仰着头观察。受限于视角问题，ta实在看不出来这个陌生人类在做什么。
  短时间内爬上桌子对ta来说难度稍微有点大了，所以ta只好靠在桌子腿边，以防这个人类一脚把ta踩成一块精灵小饼。
  虽然他是一个盲人，不会发现自己的特异之处——这给了小精灵一定的安全感——但是如果上手细细摸ta的话，肯定会发现ta怪怪的！
  迪克告诫过ta，不要轻易让人发现ta。这个世界是有危险的，ta知道，从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家世界意识就已经告诉ta了这件事。本来ta会对迪克也报以和马特相同的警惕，但是ta降落的地点就在迪克家里。
  世界用无形的风拂过ta的脑袋：第一个降落的地点是ta的安全区。
  但是这个安全区有人类存在。
  小精灵觉得这个人类是安全的。
  迪克是ta第一个见到的人类，也是被世界间接盖过安全章的人类。
  所以在观察一段时间后，小精灵放心地对迪克交付了ta的绝大部分信任——只隐瞒了世界意识告诉ta要藏好的预言技能。
  但这个人类还是聪明地猜出来了，这，ta也没办法qaq
  马特不是这样的，虽然感觉他是一个还不错的好人，但他没被盖过章。小精灵刚来到这个世界最初被安全区压下去的恐慌感在这个陌生空间轻轻地被勾出来一丝。
  ta有点想念迪克。
  迪克会发现ta不见了吗？
  ＊
  迪克和矮墙上的小猫四目相对。
  雨已经停歇了一段时间，他沿路毫无收获，根本没有哪团空气或者什么滚了一身泥水的小泥球撞进他的怀里。
  小精灵真的不见了。
  迪克找到一半收到了同事的夺命连环call，他就向警署请了假，继续争分夺秒地寻找小精灵留下的痕迹。
  重新回到裤子所在地的时候，他已经紧皱着眉头，捡起裤子一抬眼，恰好瞥见竖着尾巴跃上矮墙的熟悉猫影。
  这猫看起来淋了一点雨，皮毛微湿，它盯着迪克，优雅地在矮墙上坐下来，打了个哈欠，开始舔爪子。
  大蓝鸟看了一眼，正准备低下头捡起裤子，忽然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这只猫。
  不是因为猫咪沾着些许泥土的脚掌，也不是因为它顺滑漂亮的毛皮——
  猫咪的爪掌间有一点亮晶晶的东西。
  这东西分外、分外眼熟。
  迪克慢慢把目光移到同样反射出一点亮晶晶的东西的另一个地方。
  猫咪的胡须和唇边的毛发，都像这只猫曾经碰过什么闪粉，导致它们在特定角度会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
  迪克再顾不上手边的裤子了。
  他大惊失色，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这只猫，悲愤道：“你……你把艾芙吃了？？？”
  ＊
  小精灵打了个喷嚏。
  马特精准地看向ta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