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要误会，我不是在笑烟花，只是笑你而已。”
  真夜皱起眉，微凉的夜风吹拂动，暗云遮起了月色。似乎就连月光都不忍照亮的那份心事，偏偏被在场的少年毫不知趣地揭穿。
  夜空中正浮过的大片暗云也似乎飘进了她金色的眸子里，为这双眼笼上一层暗淡的色彩。
  她渐渐开始厌倦这个少年的无礼了。
  “为什么笑我？”
  少年听到她的问话，垂着双臂倒挂在树上晃了两下，又翻上了树枝。
  他看向廊檐下生出些不悦的真夜，开口时面带笑意，却直击要害。
  “你自己心里明白，为什么还要问我？真是个麻烦的女人啊。不过是沾染污秽而已，这只是个开始。你到底要在这停留多久？”
  少年面上生出些无趣，动作利落地爬下樱树。
  真夜瞪他一眼，重新端正姿态、坐直了身子。她并不担心这个明显可疑的少年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把不悦转成话语，含蓄且直白地嫌弃着他。
  “你的牙膏该换了。现在用的这款看起来没有什么效果。”
  真夜心中默默为少年打下了长长一串的负面标签。
  一个嘴巴恶臭又性格糟糕的混账男人，干脆祝他一生童贞好了。
  “看来情报的确有误，住在这里的不是肮脏又卑微的灰姑娘，而是嘴巴和性格都很坏的臭丫头呢。脚都烂了，就算穿上玻璃鞋也是无用功呢，不过我的绷带可不会给你！”
  少年耸耸肩走到廊檐下。单腿支着，背靠廊柱投来了同样嫌弃的目光。
  “多谢夸奖，不过……谁说过要你的绷带了？这种无谓的装饰你还是自己保留吧。”
  地面上的阴影逐渐后移，夜幕下的一弯弦月倾洒下冷白月光，清空了少女眼中淡淡的阴霾。被月光眷顾的眼瞳，仿若清洗过的金色宝石一般清澈透亮。
  “你难道真的以为这里是你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吗？”
  “当然啦。众所周知，参加烟火大会要提前做好驱蚊准备。”
  少年对于这一点表现得很自信，难怪现在都还没有人过来把他带走，看来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不是误闯，是有备而来。
  “是嘛，辛苦你准备得这么周到。”
  少女举起酒杯，仰头咽下一口似雪一般冰凉的液体。这一口顺着喉咙淌进胃里，灼热得似乎……自体内燃起的一团火焰。
  仿佛是无尽的雪之大地中，凭空点燃的虚无之火。即使明白这火焰只是一时虚假，终将消失；但当它燃起的那一刻，她终是无法抗拒，俯身拥抱……
  「如果可以的话，请将我一并带走吧。」
  「在火焰燃尽之前……」
  「朔夜…哥哥……」
  是啊，也就只有这种让人火大的少年才会这么不挑词句地揭开谎言下隐藏着的……
  鲜血淋漓的真相。
  如果一切都还停留在那一天……
  花开无花，鸣蝉不鸣。
  应似圆月，徒作上弦。
  是以，幻夜十六，勿觅烟火。
  夏日祭的烟花在八月的十五夜就已经燃尽了。
  我早就知道的，当日逝去的不只是夏日祭的烟花。
  “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用你的异能力「一日人生」，解决一点小小的麻烦。事实上，你哥哥的计划，现在也只是刚刚开始。”
  少女站起身，脚下的木屐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尽管她并不相信少年口中所说的小麻烦。但这个麻烦不管小不小，她都必须走一趟。
  为了哥哥……
  少女的指尖被虚假的火焰点燃了。
  没错，她不该继续等待了。接下去还有她能做的，那就是清理哥哥留下的麻烦。
  “快走吧……你在干嘛？”
  少女看着少年一头钻进最初在树上就做好的绳套里。
  “看了还不知道吗？自杀啊！在巨大的樱花树下自杀是多么浪漫唯美的死法。算了，你不会理解的。”
  少年脖子上圈着绳套，踮着脚异常努力得试图踢开剩下的石头，但始终不成功。
  “快点过来帮我踢下我脚下的这块石头，这个高度一下死不掉很痛苦的，我不要！”
  少女反手砸上廊柱，清脆的碎裂声惹得脚尖险险踮着石头的少年看了过来。
  “喂？你不会是想……我可没有拜托你这种事啊！住手啊！听到没有！”
  少女听到时，手已抬起一半。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碎瓷片径直飞去划断了绳索。
  绳套一松，少年稳稳落在石堆上，垂着手几下跳了下来。
  “我是让你帮我踢开石头，不是割断我特意买的绳子啊……啊~拜你所赐，又没死成……”
  “真是个任性妄为、自由散漫的人。”
  少女端起红木漆盘放回厨房，整理好一身浴衣，扶正头花，对着身后不断抱怨的少年又恢复了冷淡的态度。
  “起码在我的事情没完成之前，你还得活着。带路吧，要先解决你的那个小麻烦的吧？”
  “啧！切——麻烦的女人。”
  少年嘴上这么嫌弃得说着，迈动步子当先走出几米远，把少女抛在身后。
  每日从不间断训练的少女，面对这种程度的冷淡对待，只是揣起双手安静地跟着少年。不论他的步伐是快或慢，她始终维持着相距一步的适当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