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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小百姓 第25节

  那几个倭国人的事?”夏风萍落在后边,叫春妮几回,她都跟丢了魂似的,不得不抬高了些声音。
  春妮“唔”了一声,含糊过去。
  夏风萍自顾自说下去:“你说,我们跟校长申请,让他另外添置一块铁板的事,他会不会同意?”
  这姑娘怕春妮叫倭国兵落下心理阴影,在想着法逗她说话。
  他们买的那块铁板虽说修修补补能用,但仍是有些许细缝,蜡纸刻到那里,不注意就会被勾破,漏过很多次墨。方校长当时跟常先生约定好交货时付款,昨天第三批教材交工,校长已经拿到了六十块的工料费。
  老师们便商量着,跟校长提一提先换块铁板刻印,那块背面刻斜纹的旧铁板可以翻过来,等刻印试卷时再用。
  她神思不属,顺着答下去:“会……会吧。”
  春妮心里揣着倭国巡捕房的事,跟谁都没法说,又不可能去问常文远,简直要把自己憋得食欲不振。
  直到听见夏风萍问她说:“对了,现在天气越发凉快。中秋节之后,恐怕我们的凉粉生意会越来越不好做,你准备好之后做什么了吗?”
  这个春妮早有腹案,道:“还是先做馒头吧。”
  “做馒头啊?这些力夫们都没什么钱,只怕你做得再实心,也未必肯有多少人买。”
  春妮道:“我先拿馒头试试水,看会买我馒头的人有多少。越是天冷,馒头越是经放,卖不完咱们留着慢慢吃也一样。再说,我也不止做馒头,再想些别的花样不也一样?”
  “还做甜包子吗?”
  “不做了,”春妮说:“甜包子太贵,又不顶饿,他们不会花钱买这个。我预备弄点杂粮来,玉米,荞麦什么的,都弄一点,先做杂合面馒头,把成本先降下来,再看看市场反应再说。”
  “真可惜,江浦那边不能再去卖了。”夏风萍叹气。
  对已经发生的事,春妮向来不会想太多让自己后悔。她乐观地说:“不能卖就不能卖吧,咱们不也有了码头这种好地方吗?会好起来的。”
  “那……你到时候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春妮瞅着她,噗地笑了,揶揄道:“说到底,你是怕自己的兼职黄了吧?”
  夏风萍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瞪眼道:“怎么?我还不好意思说吗?我是没钱用嘛。”
  她是学校的国文老师,每天的课程都是满的,课时比春妮多多了,可一个月也只比春妮多四块钱的课时费。这点钱在她手里根本不够花,这两个月,她除了给春妮打下手,投出去海量的诗文小说,只有一篇不足十行的小诗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取录,给她汇过来五毛稿费之外,别的都是石沉大海。
  这点钱连邮费和买报看报的本都没捞回来。
  这下,夏风萍算是彻底信了朱先生说的,现在报社基本采用的是约稿制,除非有特别优秀的散稿,他们会挤出空间刊载之外,大部分散稿都是留下以备不时之需。比如说版面不够用需要补稿,或是约稿作家临时开天窗顶稿用的。
  假如春妮不再需要帮手,她肯定不好意思再白吃白喝,房租也得负担起来,这开销就太可怕了!
  对于她的担忧,春妮现在也没法给出保证,只说自己会努力开发新品种,想出新的经营方式,绝不会满足于只做杂合面馒头,打发她先去上班。
  虽说夏风萍是半开玩笑说的话,但春妮听到了心里。除了她,现在李德三也靠着春妮吃饭。若真没有合适的营生,这两人中,夏风萍还好一点,德三想重新回去卖报纸,怕是地盘也早给人占了。
  做点什么呢?春妮苦思冥想,真将倭国人和常家人的事给放到了脑后。
  直到两天后,春妮在路边卖凉粉,吉拉太太的另一个儿子詹姆斯从弄堂里冲出来,大叫:“顾,你的电话!有人请你救命!”
  第33章 033 硬通货
  “伯父他中枪了, 止血药消炎药,随便什么药都带过来!你快来,我们在慈仁医院!”常文远在电话里声音完全变了调。
  那群倭国王八蛋果然又对常先生下了手!还特意赶在他出国之前, 这是一定要他死!
  春妮问他:“常先生现在怎样?”
  “他大腿和肋下中了一枪, 在抢救室抢救。”电话里,常文远的呼吸非常急促。
  “我马上来!”
  春妮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在轻微抖动。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倭国人!倭国人!!
  春妮一刻也不敢停,冲到大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加了一块钱让差头快点开。在车上,她偷偷将存放了两辈子的酒精, 云南白药和青霉素取出来,撕掉标签攥在手里, 又取出纸笔,在车上写了些注意事项。心里默念着:快点,再快点!
  数分钟过后,慈仁医院到了。春妮跳下汽车, 直奔慈仁医院抢救室。
  幸好她上个月来过一回,还记得抢救室怎么走, 经过卫生间时,春妮想起一件事,钻进去取了好几样止血补血的中药材, 跟酒精,白药和青霉素都放在包袱里, 朝抢救室跑去。
  离着大老远,春妮听见一群人痛哭的声音,她心中一凉:莫不是来晚了?
  正在这时, 一个人从拐角处冲过来,春妮走得太急,顿时跟他撞了个满怀!
  那人看见是她,顾不上其他:“药带来了吗?”
  “带了,消炎药和止血药都有,”春妮将包袱打开:“要哪一种药?”
  “止血药是哪种?医生说,伯父的血一直止不住,再流下去怕会出大问题!”
  春妮拿出白药:“云南白药,快拿去用。”
  “文远。”春妮上次有过一面的中年妇人也走了过来,几天功夫,她憔悴得不成样子。
  常文远将白药递给她:“伯母,这是我朋友弄来的云南白药,快让医生出来给伯父用上。”
  他见常伯母盯着春妮动作迟疑,知道她这会儿成了惊弓之鸟,看谁都像坏人,说道:“伯母,这位密斯顾就是我们同您讲过的,上次给伯父送馒头过来,碰巧救了他的姑娘。”
  常太太“啊”地一声,匆匆说句“失礼了”,捧着药瓶就往抢救室里跑:“大夫,我们找来了云南白药,快给我先生用上。”
  “有云南白药?给我看看!”
  春妮轻轻舒了口气,这才发现常文远眉头微皱,脸上渗满了汗珠。
  “你也受伤了?”
  常文远指指右臂,引她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这里中了一枪,已经包扎好,不碍的。”
  “常先生是怎么出的事?刺杀他的人呢?被抓到了吗?”
  “他今天到法租界来办事,刚下电车就被人迎面打了几枪。幸好当时文俊也在我们身边,他追上了其中一名歹徒,已经跟着巡捕去做口供去了。”他口中的文俊是常先生的大儿子。
  常文远心有余悸:“幸好我当时发现不对,推了伯父一把,不然后果难料。”
  “那他身上的伤怎样了?”
  “大夫说,他肋下的那处伤被肋骨挡下,看着险,却没怎么失血。反而是他大腿那处,一直没停过流血,恐怕——”
  说到这里,常太太走了回来,就要弯腰给春妮行礼。春妮忙拦住她,连说“使不得”。
  常太太没有勉强,歉意道:“遇到这样的事,我实在是慌了神,密斯顾,要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你千万别见怪。”
  说完,又拉着孩子们跟春妮道谢。
  又过了一会儿,抢救室门打开,常家人急忙围上去问:“大夫,我丈夫/爸爸/大伯怎么样了?”
  “血止住了,但常先生目前仍然处于昏迷中,”不等常家人高兴出声,他补充道:“如果你们有门路弄到消炎药,最好准备一点。常先生身上都是枪伤,如果有消炎药会更好。”
  常家众人都希冀地看向春妮。
  春妮将青霉素拿出来:“用这个吧。”
  “这是什么?”医
  生接过药,对着光看了看。这种药同样用他们医院常用的西林瓶装盛起来,但这瓶子的澄澈度,以及瓶口的金属盖都比他见过的所有抗生素药瓶都好。这是从哪来的进口药?
  上次杨大强爷爷住院,春妮已经打听到,这个年代公认最有效的消炎药是液体磺胺,青霉素还在实验室阶段,华国可能连菌种都没有取得。
  她只好说:“给我药的人没说名字,我只知道是消炎药。”
  “就是说,这种药成分不明,来历也不明了?”
  春妮顿时心生不妙,这大夫果然将药递还给她:“抱歉,来历不明的药品,本院不能使用。”
  “这,这……”常太太急道:“大夫,不能通融一下吗?我们家先生等着救命啊。”
  常家的几个孩子也哭起来:“妈妈,我要爸爸。”
  医生为难道:“不是我不帮你们,这药来历不明,也不知道成分,万一出了问题,我们可担待不起。”
  “大夫,我可以为她担保,她不会有问题的。”常文远也帮着说情。
  可医生只是摇头:“抱歉,这是违反规定的。”
  “郑主任,病人他——”抢救室的门被再一次推开,一位戴着口罩的男医生走出来。
  春妮听见他的声音,眼睛一亮,冲到他面前,道:“秦大夫,我,杨大强的老师,你还记得吗?”
  这位年轻的男医生正是春妮前些日子负责主治杨老头的大夫。
  秦大夫点点头,显然有点懵圈:“哦,顾老师,你怎么——”
  春妮把他拽到前一位大夫的面前,把药瓶塞给他:“你帮我跟郑主任说说情,我手上真的拿的是救命的消炎药,不是骗子,也不是害人精。你想想,我要是敢害人,不早就塞了药就跑了吗?我留在这是等你们抓我吗?”
  秦大夫握着药瓶,自然也不可能看出不同。但他同常太太道:“病人仿佛有些发热,他平时是不是身体比较虚弱?”
  郑大夫一怔,常太太已道:“我家先生风凉风热容易伤风,这个不碍事吧?”
  郑大夫快步走回去:“先量好体温再说。”
  经过这一次打断,外面的几人都无心再交谈,常太太忧心忡忡地揽着两个孩子,眼睛盯着抢救室一动不动。
  忽然,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所有人不约而同站起来。
  秦大夫脚下生风:“病人已经有炎症出现,把那瓶药给我。”又转头对常太太说:“您必须跟我们重签一份免责申明,申明用了这瓶药之后,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与我们无关,不会追究本院及主治医生的责任。”
  常太太脸色刹白:“一定要签吗?”
  秦大夫沉默,点头。
  “那假如不用这瓶药呢?”
  “我们会尽力护理病人,保证病人的健康。”
  常太太显然听明白了秦大夫话中之意,她转头望向春妮:“密斯顾,你能保证你的药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事实上,”春妮谨慎地说:“用这瓶药需要先做皮试,皮试不过敏,才可以给常先生注射。”
  春妮这样细致而相对专业的回答奇迹般地安慰到了常太太,她立刻点了头:“行,我来签。”
  秦大夫却盯着药瓶若有所思:“需要做皮试?难道这是破伤风毒素血清?不像啊。”
  春妮生怕他再提出什么自己招架不了的问题,将在车上写的字条塞给他:“这是做皮试需要的剂量和使用方法,皮试做完后等二十到三十分钟才可以进行静脉注射。”
  秦大夫眼神扫过纸条:“这是你写的?”
  “给我药的人口述,我记录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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