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啊,他一定很喜欢网球吧,也许是想加入网球部呢?”菊丸摊手。他好奇得抓心挠肺,本来想哪天直接抓小辫子同学来问问,可那小孩像吃够了食到点就走的野猫,每次在部活结束前就离开了。
  “是呢,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申请呢?”河村听完也跟着愁上了,其他几人或多或少也有所觉,不解又觉得有些好笑。
  “下雨了哦。”不二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俩的愁绪,话音刚落一滴豆大的水珠便砸在菊丸鼻头,近夏的气息在这刻悄声碎开,流溢四周。
  在这个因为雨水而闷热骤散的午后,水打新叶,雷声轰鸣,少年掩头狂奔,咋呼的人哇哇捂脸抱怨,运动后的鼻息疾喘,还有不知谁遗落的轻笑,一切如同水彩疏忽定格,又贲张而去。
  几个人气喘吁吁地冲进活动室里时,大石和乾他们已经连衣服都换完了。
  越前一眼看到了坐在长凳上的桃城,后者正翘着腿系鞋带。
  “桃城前辈的伤已经没有问题了吗?”
  “嘛,本来就是小擦伤,”桃城咧开一嘴大白牙,把拆了纱布的手肘给他看,伤口已经结痂了,“脚踏车能有多快,顶多擦掉点皮,几天就好得差不多啦。”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去保健室的那天有碰到了那个小同学,你猜怎么着,”他勾住越前的脖子拽下来,惹得后者皱眉撇开头嘟囔「会痛的啦」,桃城毫不在意地继续,“据说他也是从脚踏车上摔下来的,看起来伤得不轻,鼻青脸肿的!比我严重多了!”
  “小同学?”大石闻言不解。
  “是菊丸前辈刚刚说的那个扎小辫的同学吧。”
  “欸!”菊丸正用毛巾吸头发上的水,震惊地转过身来,“他受伤了?还很严重?所以他是因为受伤了才没有来网球部了吗?”
  大石显然也知道这个常来看网球部训练的同学,担忧地叹道:“果然当初应该先问问他是谁的……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一定很辛苦吧?”
  桃城盯着自己的手肘出了会儿神,有些懊恼。
  活动室里的人收拾得差不多了,窗外雨势渐小。校钟到了整点如常敲响,有人出去时忘了关上活动室的门,湿润的空气有一丝丝凉。
  只剩他们几个正选队员还没有离开。这场关于不知名小辫子同学的讨论好像浮光掠影,大家尚不知道他是谁,好像对话就只能这样无疾而终。
  “这不对。”
  “呜哇哇哇,乾!原来你还没走!”菊丸被他的陡然出声吓到猫毛倒竖。
  乾食指推了下眼镜,手中的笔记本翻过一页:“根据这个月保健室的医疗记录来看,自行车事故造成的病例只有一起,”他的视线落在桃城的手肘,“虽然医疗记录可公开的这部分数据进行了匿名化处理,但这个病例应当是桃城没错。”
  越前小声:“学长怎么连这种数据都要收集……”
  乾手中的笔记本一合:“学校公开的这些常规数据有助我们评估校园的运转状况。对于社团活动的规划可以起到适当校准作用。”
  “既然自行车事故病例只有一起,已知桃城是脚踏车擦伤。而桃城却听说那位不知名学弟是因为自行车而受的伤,那么……”
  “只有一起事故记录,怎么出现了两个病人?”
  “如果保健室的记录没错,那么这位同学到底是受的什么伤?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遇到了自行车事故?”
  “更值得注意的是,”乾看了一眼活动室里还剩下的这几个人,继续开口,“就在桃城去保健室就医的同一个早晨,学校新增了一条保健室报告到反霸凌处的备案记录。
  4|只有六叠的庭球梦
  网球活动室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众人的表情都不愉快。
  菊丸心里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糊在了胸口,是夏日的潮气吗?
  原本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定时出现的角色,有点耐人寻味,还有点有趣罢了。那个小辫子同学没有正面与他们接触,可能有难处,也许是不想,又或者有很多令人烦恼的的考量,大家便也没有急躁,等待他自己走出下一步。就像蜗牛伸出触角,野鸭的脚蹼拨开湖面,新鸟振翅,某时某刻他就会做出选择。
  但他们期待的后续肯定不是如此。
  还是大石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个同学又不是网球部的成员,我们为什么要为他苦恼呢——可能有人会这么想吧。”
  “其实没人这么想。”越前压了压帽檐。
  “可是!”大石没有理会这句小吐槽,眉尖眼头全是懊丧,“热爱网球的同学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却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难道不是非常不应该吗!”
  他拳头一攥:“也许他就是想加入网球部的,但他遇到了困难。所以才迫于无奈没有入部,只能在角落里那样渴望地注视着我们吧!”大石慷慨激昂。
  “作为前辈的我们,不正有这样的义务,为后辈排忧艰难吗!”大石狂拍胸脯。
  “再说了!我们青学网球部本来就不以实力作为入部的筛选条件,只要你想打网球,你就可以申请,你就有训练的机会!小同学在青学却对网球爱而不得,这不是让人非常失望的一件事吗!”大石的身后好像火焰熊熊,连富士山都喷发了!
  菊丸:空气不潮了,空气滚烫了起来!
  乾平静地推了一下眼镜,手头的笔迅速在本子上做了个记号:“激发大石强烈同情心的概率为97.3%。”
  不二轻轻地笑了声,他侧靠在窗边,视线从房里外移,细长的水流在房顶的沟壑中相会,顺势从房檐边缘的泄水径口跃出,雨水被房檐边缘的弧度抛上半空,水花断续,倒影松快地掠过他的眼瞳:“虽然乾拿到的数据是匿名的,但要摸清楚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却不难呢。”
  松田五毛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很尴尬,那个蹩脚的脚踏车谎言一进保健室就被老师戳穿了。女老师郑重地发传真通知了明明就在同一栋的反霸凌处,他有一些想逃避。而下一瞬就意识到大泽还忧心忡忡地等在门口。
  反霸凌处其实只是学生们对它的简称,青学的这个部门实际名称是「校园霸凌与学生事故干预处」,主要负责可能出现的学生暴力事件调停与心理干预。反霸凌处的老师本来想通知松田的监护人来共同处理,了解到松田的父母状况后有些沉重地打给了他的小叔,过了会儿听筒放下,松田看他们的表情,猜到答复一定不太悦耳。
  打他的人是外校学生,松田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这对反霸凌处来说有些棘手。然而心理疏导还是可以进行的。反霸凌处的老师认真地在表格上把勾出来的时间给他看,让他放课后按时去心理咨询人员那里报道。
  松田盯着被标出来的时间段,眼睫半垂,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应该是与网球部无缘了——连准时赶到tenji都够呛的样子。
  松田对于挨一顿揍这件事的恢复程度还行,心理干预一结束就踩着脚踏车火花带闪电地往tenji冲。店长大叔对自己的店员突然变成了限定战损版这件事倒是略显忧愁,只是这个忧愁的方向比较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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