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松田也一起吧,反正是龙崎教练请客……诶?”桃城停下来抓了抓脸,“松田呢?”
  “说起来,今天就没有见过他,应援也没有来,”菊丸的眉毛也耷下来了一点,“是不是又去打外面的比赛了啊。好哇这个臭小子,竟然连半决赛都不来看,我要生气了!”
  大石才突然想起什么:“可是他今天没有请过假啊。”
  “阿诺,”跟在正选一行人后面的堀尾忽然扬声插了进来,“其实……我今天给他发消息,他也没有回过。”他耸着脖子,两条腌萝卜似的眉毛半垂下来,手机屏转过来给他们看。
  line上的他零零碎碎地给松田发了好多条消息,无外乎都是一些「越前越来越厉害了,我们还要打多少年才不会屁滚尿流啊」之类的废话。聊天框拉到底,堀尾这边发去的消息逐渐变成了「喂怎么还没来」、「和四天宝寺的比赛要开始了啊,你迟到了吧!」和——“今天的半决赛在那个决赛体育馆里,你是不是走错地方啦!”
  但无一例外的是,对面的人,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回复过任何一条消息。
  不二看着堀尾的手机屏,眉头微皱,睁开了眼。
  “你们是青学的选手吗?”有几个路人注意到了在决赛场馆外驻足的这群学生。他们身上的运动服还没脱,网球包上也有seigaku的字样。
  “我们是,请问有什么事吗?”手冢上前询问。
  路人女生相互推了推,其中一个鼓起勇气问:“那个报道说的是真的吗?”
  手冢蹙眉:“什么报道?”
  路人女生指了指自己套着兔耳朵保护壳的手机:“今天早上的报道,朝日体育发的。”
  她们身后的一个同行男生小声嘟囔:“装什么不知情啊,怕丑闻影响全国大赛吧。”
  女生看着明显低气压起来了的青学一众,反手拍了男生一下,又扯过两个同伴,讪讪地对手冢笑了下:“你,你们自己去搜吧。”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47|两份报道
  松田趴在青学的网球场上。
  网球部的人都去看全国大赛了,暑假校园里也没有其他人在,偌大的训练场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姿势有点滑稽,但是松田觉得,能以这样一种方式拥抱网球场,也是个很好的道别方式了。哪怕网球场比他的身躯广袤太多,这根本称不上拥抱,双手能合上的最大弧度,也就是地球作为球体在这一小片地域中所呈现的,令人无从感知的起伏而已。
  他关了手机的网络连接,但之前打开的网页还停留在屏幕上。
  ——《深挖青学「遗珠」:赏金猎人的负面》。
  朝日体育的社会版。
  青学的人在夕阳下席地而坐。这里是决赛场馆边的绿地,观众和全国大赛的工作人员都已渐次离去,而刚刚获得了全国大赛决赛入场券的他们,却齐齐地盯着屏幕上的那篇文章。
  不二看到标题时就闭上了眼睛。大石有点慌,他记得除了自己、手冢、不二和乾四个人之外,其他人对松田的身世都尚不知情。
  “什么啊,”菊丸看得很快,几乎一目十行就扫完了那篇报道,他强撑着笑了两声,“不可能有这么戏剧化的事情,这写的一定是假的。”
  “是!”桃城才看到一半,已经生气了,手指在屏幕上戳得嘣嘣响,“看这句,写得也太离谱了。「害死了双亲的小孩」?就松田进网球部之前那个连鸡都打不过的身板,能害得了谁?”
  “嘶……”海堂正准备开口,手机跳出新消息叮咚一响。
  所有人的手机都震动了一下,是乾在群聊里推送了一篇文章。点开来,能看到也是一篇报道,但却是一张拍摄的泛了黄的报纸相片,报纸上的时间显示的是四年前。
  “本来为了保护当事人,我们不希望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对大家一直是保密状态。”众人指尖颤抖地放大了旧报纸上的文字,看清标题后战栗地望向把它发布至群里的乾,而后者接着解释道:“但既然已经有目的不明的报道提及了这件事,继续再瞒着大家也不再有保护松田的作用了。”
  “况且,朝日的这份报道,本身就有许多偏颇之处。结合四年前的那份报道才能还原当时的真相。”
  四年前的千叶县上屋郡坠海案,不是什么非常难找的事件。小地方人本来就不多,事事都口耳相传,发生了这样骇人听闻的全家强迫自杀案件,就像匕首在木头上划下了字,当地人的记忆不会消弭。
  而朝日新闻的报道,便宣称根据籍贯信息,溯回到了擂台赛炙手可热的黑马选手「赏金猎人」的家乡。记者本来想打听一些网球少年的成长经历,却不想得知了令人震撼的内幕。
  青学的人默契地分成了两组,一组屏幕上是四年前的报道,另一组人则翻阅朝日体育的文章,一句一句,交替着读出来。
  桃城:“记者了解到,在目睹载着父母二人的汽车冲破护栏,坠入海中之后,松田五毛曾经对警察承认过自己对父母的死亡有责任。这的确是耐人寻味的细节,为什么父母都在车上,而松田却恰恰幸运地避开了灾厄?虽然事后警方宣布这是一起自杀事故,但其中还有许多疑点未可知,是警方因为当事人未成年的身份隐瞒了什么吗?”
  菊丸:“警方將案件定性為強迫自殺事件,是因為找到了被害人二人即松田夫婦進行自殺準備的證據。證據顯示,由於擔心年幼的孩子謹存於世難以維生。所以夫婦本來打算帶著幼子一起赴死。然而幼子在前往海邊的途中鬧著要下車上廁所,夫婦二人忽然改變了主意,丟下他發動了汽車。”
  越前:“记者随后查到了松田五毛在心理干预中心长期住院的记录。众所周知,心理干预中心是为心理出现异常、难以融入社会者所设。而当地的心理干预中心接收的病人大部分都出现了严重的认知失调或精神紊乱,有些甚至需要医护人员使用物理手段进行暂时控制。虽然无法得知松田五毛具体属于哪一类病人。但结合他之前所言,很难不怀疑他的精神失常与「害死双亲」之间的联系——是未成年的间接杀人犯,需要接受矫治吗?”
  到此处菊丸已经不忍卒读了,但他强撑着眼皮继续一个个字往下看。
  海堂:“倖存的幼子由父親的弟弟收養,但他很快就出現了無法融入社交的症狀。”
  桃城:“小学同学说他变了一个人。满口谎言,时常和同学起冲突,又抓又啃打得同学们怨声载道。手脚也不干净,偷拿过同学的手工课工艺品,被老师当场抓到证据,在协调后被再次送入心理干预中心。”
  菊丸:“被同學孤立後,他時常遍體鱗傷。同學聽到流言會向他打聽事故發生當天的事,還有心理干預中心的生活。但流言的版本已經歪曲,同學的獵奇式疑問也並非出於關心。”
  旧新闻已经结束,越前也已经读到了朝日体育报道的末端:“可疑的未成年凶手,社交困难的撒谎者,顺手牵羊的小偷,还有充满幻觉的精神病人——赏金猎人的背后,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面向?”
  “据打听,松田本人目前居住在廉租公寓里,房间狭小到连衣服都晾不开,还深受鼠患侵扰。在这种环境下,他本身就岌岌可危的心理状态只会更为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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