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大石双打。”这是菊丸的愿望。
  “希望每天都能汉堡吃到饱!”桃城念得怪铿锵有力的,但很快又摆摆手否定了,“还是换成,明年的我能够带领青学进军全国大赛吧!”
  海堂瞥了他一眼,难得没有再呛声。
  更多人的愿望并未宣之于口。祈愿落成之后便是鞠躬,每个人的愿望有长有短,鞠躬的时间便也先后不一。四天宝寺的人站在一旁看他们此起彼伏鞠躬,小金觉得这个场景让他想到农田边引水灌溉的水车轮上的扇叶,刚想说就被财前给堵住了嘴。
  松田是最后一个鞠躬的,看来他不是愿望太长,就是跟神明说话的时候语速太慢。
  “小辫子啊小辫子,你许了什么愿呢?”菊丸很好奇松田这样的人会许什么样的愿望。是要搬去大房子吗?还是想要每个月有更多生活费呢?贪心一点的话,是想要有花不完的钱?他许了那么久愿,该不会是把自己的各项开支都给神明详细算了一遍吧?菊丸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想极有可能。
  松田埋着头数脚下的青砖,从许愿的供灯龛台到他站的地方一共有十七块,有的砖年龄更老些,生长出了更多裂隙。但它们就这样铺成了从大家所站之地,去往承载梦想的灯烛的路。
  松田似乎不太情愿告诉他:“我怕说出来就不灵了。”
  许完愿大家便去排队抽签。这里向来有许愿后的抽签结果会预兆此愿是否会实现的说法,有些人顾忌到那位卖灯僧人说的「凶签率很高哦」,便放弃了抽签这个环节,宁愿不知道签文结果也好过抽出凶签受挫。
  大石一向签运臭得惊天动地,这时候干脆也不掺和摇签活动了。他在社员们抱着签罐用力唰唰摇晃,然后接二连三摇出「大凶」的哭天抢地声中,去找那位卖灯老师父结账。
  老僧人还在翻看他们填好的笺纸,头也没抬就报了个数字。
  “诶,”大石想着这项活动开支也可以用社团经费结算,数了数却感觉老僧人报的数字和他们的人数对不上,“老师父是不是算错了?少算了一个人的灯钱。”占佛家的便宜这种事他可做不出。
  “唔,没错的。”老僧人摇摇头,困顿地伸出一双枯枝般的手扒了扒大石递来的灯钱,点够自己要的数,然后就退回了多余的一百日元,说什么也不再收。
  剩下一头雾水的大石回到人群中,找白石讲了方才的事情,说忧心老僧人没睡醒数岔了,许个霸王愿又着实令人过意不去。
  “啊,那个老师父很精明的,倒不如想想……”白石听到大石的描述怔了一瞬,想起了什么,“你们今天是不是有人生日?”
  “这间寺庙还有一条规定,如果生日当天前来许愿的话,是不用交这个许愿灯钱的。”
  63|难波狂想曲:上曲
  “生日,谁生日?”菊丸拿手肘疯狂戳乾的腰窝子。他们对正选的生日都大致有数,最近的一次还是七月桃城在菊丸家过的那场乌龙生日趴。
  桃城抓了抓头顶:“一年级的我不清楚,但是二年级的我熟,没人今天过生日啊?”
  乾连笔记本都没翻开,本来打算顺着鼻梁轻推眼镜,不想被菊丸撞了一下,眼镜托在山根边戳出两个凹坑:“我这里的生日资料是在本学期第一次部活时咨询交流中收集和更新的。如果当时的大家没有撒谎,那么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今天生日。”
  “除非……”
  桃城灵光一闪,冲到卖灯僧人坐着的那处窗口,撑着出售香烛的柜台朝里张望,很快就锁定了僧人手里的那堆笺纸。
  “老师父,能不能拜托您把笺纸还给我们看一眼?”他们在许愿之前于笺纸上写下了生辰信息,想必老僧人也是看过笺纸才确定他们之中有人生日的。
  老僧人所处的房间点着暖黄的光,那光并不强烈,都不足以照清楚木墙上生了霉藓的癍纹,更照不到老僧人低垂着的面容。桃城只看到老僧人枯瘦的手指一合,收起了那叠笺纸,扎扎实实一掷,扔进了脚下生着幽幽细火的盆中。
  细火转瞬爬腾出了幢幢烈焰,熊熊火舌燎到了僧人的袍角,也照亮了他生着热汗的脸。那个老僧人没看火也没看桃城,只淡然说出了拒绝之语:“那已经是神明的所属物了。”
  桃城被老僧人奇诡的行径吓住,反应过来时那些笺纸已经焚落入尘,他想看的字迹也遍寻无影踪。
  然而即便失去了笺纸佐证,他们心中对于那个答案的预感已经十分强烈,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既然社员的生日信息是在第一次部活时收集的,假设部员和僧人都没有说谎——也没有理由这么做,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性,就是这个未被记录在案的生日,来自于某个中途才加入网球部、自然也无缘开学时第一次社团活动的部员。他只可能是……”
  “松田!”他们的思绪被一旁哗然爆开的人声打断。那些去抽签了的青学部员围成了里三圈外三圈,人头攒动。
  “大吉!这到底是什么手气。”一个二年级社员对松田摇出的那张签啧啧称奇,径直从他手上将签文夺走,跟其他人抽出来的一堆「凶」、「大凶」、「末吉」放在一起对比,松田那张「大吉」仿佛金灿灿发着光,从灰蒙蒙的坏运气中脱颖而出。
  “怎么了?”大石闻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青学人的手都黑得像上辈子挖过煤,刨去松田那张,目前别的签文都是该绑在绳子上拜托僧人们烧掉除除晦气的程度。
  另一个三年级社员盯着自己签上的「重忧心绪乱,闲事惹风骚」,突然就顺着求签亭的廊柱蹲了下去,肩膀一抽一抽,嘤嘤地开始抹眼泪:“我……我的告白哇,没戏了没戏了。”
  菊丸看着一字排开的蔚为壮观的「大凶」们就觉得汗毛倒竖,庆幸自己没去摇:“如果没松田这张,我都要怀疑整个签筒里没一支好签了。”
  而松田蹲下去跟那个嘤嘤捧心,稚嫩的爱情蓓蕾还未绽放就凋谢了的三年级前辈面对面,一手把自己的「大吉」塞进前辈抱膝的手臂缝里:“这个给您?我和前辈换换。”
  三年级前辈用擤过鼻涕的手把「大吉」签还给松田,签文上赫然留下一个黏糊糊的手指印。他更悲伤了:“你笨啊,这玩意儿怎么能换哇!”
  河村在旁边手足无措地拍拍他安慰:“没事没事,迟早会谈上恋爱的,不着急。”
  松田默默盯着河村发了会儿呆,感觉他俩安慰人的水平彼此彼此。
  从寺庙出来后众人便解散了。大多人在这个自由活动的日子里都有个人行程,少年们奔跑着挥手道别,跃上电车,挤进公交,循着手机地图上规划的路线原地转了两圈确定行进方向,闷头赶路。
  转瞬就只剩下菊丸和大石二人、松田还有随行的四天宝寺了。
  菊丸看了看表,已经临近他们出发去奈良的时间了,可他却感觉鞋底粘在了寺庙门前似的,怎么都挪不动腿。
  松田注意到了他四处乱飘的心绪和犹疑。但不知道前辈在踌躇什么:“菊丸前辈,你们不用去赶jr线电车吗?”
  菊丸被松田叫到,心弦一动,反问道:“你呢?小辫子你等下打算去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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