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酒馆客人逐渐多了起来,仲阳夏指尖燃着一支香烟,却迟迟没有放进唇间。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低垂着头,目光好似落在桌面,又好似放空,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
在井锦面前,仲阳夏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只是插在兜里的左手因为紧握拳头而关节泛白。
井锦今天说的话自然是有漏洞的,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给仲阳夏琢磨。
仲阳夏此刻呼吸沉重,酒精和香烟的作用下,他感觉太阳穴附近传来阵阵晕眩。
他拿手肘撑在桌面,指腹按着两边太阳穴,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回忆起诸多往事。
已经过去很久的记忆再次浮现,画面却无比清晰。
他想起了第一次和林雨生喝酒的那夜晚,林雨生倒酒时颤抖的手,太满溢出来的酒液打湿了他的手指,林雨生当时不好意思的笑容如今再次回想,却仿佛多了几丝别的东西。
还想起林雨生拿现金给他离开的那天,临别时,林雨生索要的那个拥抱。对方那么贴心地替他整理衣领,似乎非常的眷恋不舍。
许多事情一旦找到一个口子,那么就会有狂风暴雨,不断地通过这个口子呼啸而来,仲阳夏想起了更多的细节。
林雨生拿来给他泡澡的那个散发着怪异香味的花,叫什么来着?仲阳夏突然掏出手机,在浏览器里搜索:依兰依兰
大段的科普后面,接着这么一句:依兰依兰花的香气具有催|情功效,能促进性|欲。
仲阳夏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直到自动熄屏。他还记得当初林雨生是用怎样自然的语气介绍依兰依兰的。
或许不止依兰依兰,那天夜里泡澡桶中那么多的药,又都有些什么功效呢?用在他身上的软软蚯,敷在腿上的药膏……
那段时间两人待在一起,莫名其妙高涨的欲|望,时不时就一触即燃,现在来看,怎么都透露着古怪。
林雨生和井庄的关系的确好,仲阳夏甚至记得,火灾发生前的那个下午,他和林雨生一前一后走着,是林雨生先主动去和井庄打的招呼,就像是某种信号。
以及,他和林雨生要离开荷花塘那一夜,匆匆找来家里的,气急败坏的井庄……
将一切串联成线,用林雨生自己的故事解释说得通,用井锦说的故事解释……
也可行。
第48章
林雨生红肿着的眼睛今天一直眼皮狂跳,他悄悄调查温文事件已经好几天,但一点收获都没有。
只是在当下,这件事已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犹豫着该怎样和仲阳夏开口,思绪乱七八糟,在路上两次差点发生车祸。
好不容易安全抵达,刚打开家门,扑面而来的浓烈烟味像是一张网把他罩了个正着。
“仲阳夏?”林雨生一边换鞋,嘴里小声嘀咕着“怎么不开灯?”,顺手给灯拍开了。
光亮瞬间驱散黑暗,仲阳夏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后仰靠在靠背,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发出单调的声响。
“怎么了?”林雨生换好鞋直起了腰,只看一眼就发现了仲阳夏的不对劲。
他的嘴角紧抿着,形成一道冷酷的线条,坐在那儿好似一座冰山,浑身散发着冷气。
没有得到仲阳夏的回应,林雨生慢慢走过去,心里猜想着应该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仲阳夏很心烦。
于是他转了个弯,去给仲阳夏倒来一杯温水,视线扫过满地的烟头,声音很轻,“怎么抽那么多烟?喝点温水润润嗓子。”
仲阳夏从林雨生进门就一直盯着他,这时候才把视线缓缓地下移,落到透明的玻璃杯上。
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静了片刻,仲阳夏突然开口:“这杯水里,有没有春药?”
林雨生的双眼瞬间瞪大,手中的水杯险些滑落。水在杯中剧烈晃动,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上,可他却浑然不觉。
身体开始细微地发抖,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林雨生问:“什,什么意思?”
仲阳夏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这讶异迅速消散,化作一抹了然的神情,“你果然给我下过药。”
林雨生脸颊在一瞬间涨得通红,他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试图通过手势来增强自己解释的可信度,“我,你说什么呢?我没有啊!”
他特别紧张,话语像连珠炮一样急切地蹦出,却又显得语无伦次,“你怎么突然这么说,我不明白啊,什么,我……”
仲阳夏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从林雨生手里接过那杯因为颤抖溅出不少的水,不过他没喝,只是放到一旁,用下巴示意林雨生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步伐僵硬地走过去坐下,林雨生的一双手紧紧地抓在一起,捏得皮肤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林雨生。”仲阳夏并没有看他,而是把视线落在不知名的角落,声音也算平稳,“以前我总觉得你很简单,就像现在一样,根本不会伪装。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你简单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
“仲阳夏你到底怎么了?”林雨生有些坐不住,浑身像是火烧,“是发生什么了吗?”
仲阳夏终于转过头看他,目光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再也透不出一丝温情,“井锦来找过我。”
灯光明亮地笼罩着客厅,四周安静极了,窗外一丝风声都没有,夜色黑得像夺命的漩涡。
林雨生只觉心头仿佛有一块巨石轰然砸下,那沉重的一击让他瞬间呼吸困难。井锦,又是井锦,如同噩梦一般,怎么都逃不脱。
他的心跳开始变得不规律,“砰砰”的声音在耳边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带着慌乱,发声也变得干涩,“井锦来找你……做什么?”
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井锦这个名字对于林雨生而言,就代表着霉运,只要一出现,必定要让他糟心。
而仲阳夏眼皮半垂,黑色的瞳孔紧紧锁着林雨生,一刻也不曾偏离,“你从一开始靠近我,是带着什么目的?”
“目的?”林雨生立刻蹦了起来,“什么目的!我……我能有什么目的?”
仲阳夏也站了起来,“呵,你演技不错,既然你不承认,那就由我来说。”
“这世界哪有什么一见钟情,有的不过是唯利是图。你重复了千万次的爱意,都不过是为了将你父亲移葬祖坟的手段。”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林雨生双眼圆睁,目光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的头皮绷得紧紧的,像是要裂开,“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
仲阳夏冷笑一声,朝着林雨生的方向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语速也变得慢而重,“我还知道,你在我身上打着怎样的算盘,和井庄怎样陷害我,又怎样权衡利弊,死皮赖脸跟着我来z市。”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雨生急促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上泛起大颗大颗的汗珠,他慌乱地试图打断仲阳夏,“井锦都和你说了什么?!他胡扯!胡扯!根本不是……根本没有!”
“没有?”仲阳夏眼神凌厉得像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林雨生,“没有陷害我,没有算计我,没有对我下药,没有拿我练你梦寐以求的,钟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