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着这位男警察突然动了身,原本忙碌和嘈杂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行进的方向看去。
赵珝就这样站在门口,接受着一屋子人的注视。
赵小姐?
屋子里安静的出奇,小路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瞬间,大家看着门口女人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赵珝点点头。
突然,站在她面前一米左右的人快速的向后退了一步,身板站的笔直,洪亮的声音从胸膛发出。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肃穆,庄严,沉重。
这一刻,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身体绷的笔直,看着赵珝的眼神坚定又哀痛。
一瞬间,赵珝已经憋了一天的情绪几欲崩溃,后槽牙咬的发痛,喉咙哽咽,眼眶发酸,抓着拉杆的手青筋暴起。
一众人就这样对视着,赵珝不说话,大家也不放下高高举起的右手,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弥漫着沉痛的氛围。
赵珝就这样愣愣地站着,等着心中翻涌的情绪逐渐按压下去,轻轻地给一众挺拔的身姿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沙哑。
众人看着赵珝,放下举起的手,相顾无言。
赵小姐,跟我来吧。
小路打破了一室的宁静,逐渐平稳下来的赵珝点点头,随即跟着小路的背影向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上了电梯,赵珝也不知道到达了第几层,只是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跟着小路的步伐。
再次停下来的时候,眼前是一扇深色的木门,墙上的牌子上挂着局长办公室。
敲门的声音在赵珝的耳畔响起,随即深色的木门在小路的推力下一点点的打开。
王局,赵小姐到了。
赶紧让人进来!
随着赵珝进入,一张熟悉的面庞进入视野,两人对视之间都是无限的伤感,还握着门把的小路默默的关上了房门。
王叔叔
只一句话,再无多余。对面的男人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从办公桌里走出来。
小羽,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他。
轻轻拥抱,王林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悲伤,两人分开,赵珝微微摇头。
没关系,我想舅舅他不后悔。
说起来,赵珝和王林也认识了有十几年了,当年舅舅刚接她出来的时候,王林就是跟着一块儿的,是舅舅很多年的同事和好友。
两人面对面坐下,零零碎碎的聊东聊西,问着对方的近况,聊着家常,都默契的没有提及那个人。
你舅舅他
也不知是谁将话题引到了陈震强的身上,也不知是为什么提到了,突两人的话语和气氛都戛然而止。
相对的两人牵强的苦笑,该来的永远都逃不掉啊!
王叔叔,我想去,看看他。
好,我们去看看他。
空旷的法医鉴定中心,光滑的金属门在惨白的灯光下发着森森的冷芒。偌大的室内只有赵珝,王林和另一个工作人员。
在法医的带领之下,三人的脚步停在了一片柜门之前,还穿着白大褂的人从兜里掏出钥匙,眼神和王林交流一番,随即插进了锁头。
看着一点点转动的钥匙,赵珝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一圈,两圈,咔哒,是锁开的声音,但又仿佛是命运宣判的声音。
内缩的柜门被一点点的拉开,从黑暗到明亮,从模糊到清晰,躺在冰柜里的人一点点的出现。
赵小姐,陈警官就在这儿了。
上半身完全展示在赵珝面前的遗体上盖着白布,但仅从露出的一点头顶和发丝,赵珝的心已经沉了下来。
法医正想掀开白布,手还没碰到白色的布,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拦了下来,抬头一看,是赵珝。
我想自己来。
说话的人目光从遗体出现的一刻,就没有再离开过那人,专注的视线仿佛想要用眼神盯穿白布,看看安眠的躯体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王局和法医对视一眼,也没有再坚持,收回了手,没有人再说话,等待着赵珝。
指骨分明的手一点点的伸向白色的一角,指尖惨白,微微颤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此时的每一秒每一分都那么难熬。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都在等待,悲切的等待。
第2章 天有不测风云(二)
犹豫和彷徨,然后是决绝和果断。
随着手肘的弧度,被掀起的白布扬起,原本被遮盖的面容完整的展现在几人的眼中。
浓黑的眉,还带着凛利的眉峰,乌黑里掺杂着花白的发丝被整齐地梳理在头上,露出的额上还有着一道浅浅的伤痕。依旧高挺的鼻梁,但却毫无血色的唇。
赵珝看着看着,不受控制的用手指轻轻在紧闭着双眼的面庞上轻抚,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唇,脸庞。
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但一切又是那么的陌生。
指腹划过他的面庞,冰冷的温度,零星的胡茬仿佛还在轻轻地扎着皮肤,一切都是真实的。
赵珝盯着眼前仿佛睡着的人,他身上的警服依旧是那么的崭新整洁,连扣子都扣到了最后一颗,一丝不苟。
但是,这个人从今以后就这能这样静静地躺着了,他不会再搂着自己开怀大笑;不会给自己做并不好吃的早餐;不会在冬天用他那干燥温暖的大手牵着她;更不会再用他那洪亮的声音大声的喊她小羽!
往昔的一幕幕在赵珝的脑海里重播,饶是比大多数人坚强很多,此时的赵珝眼眶也开始泛红,视线模糊。
咬紧后槽牙,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是赵珝从小养成的习惯,虽然舅舅总是说这样不好,难过就要发泄出来,但人又怎么那么容易改变,特别是赵珝。
失去了这世上最爱她,她最爱的人,没有了那个可以肆意依靠的身躯,失去了保护的孩子,内心的墙重新高高的垒砌。
强压下情绪的赵珝,深吸了一口气,待眼前重新变得清晰,她不喜欢在别人的面前展现脆弱。
可不可以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王林也算是看着赵珝长大的,这孩子之前经历过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清楚不过,和站在旁边的法医对视一眼,随即转身向门外走。
门合上的最后一刻,王林看着那个站在打开冰柜前,依旧将脊背挺的笔直的身影,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安静的室内一切的声音都是无限放大,门锁扣上的声音一传来,原本笔直的脊梁骨瞬间垮下来。
站立着的人几乎快要站不稳,身体虚晃,手赶紧扶着冰柜的边沿,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
手支撑着身体,舅舅的容颜在一点点的模糊又清晰,没有声嘶力竭,只有大滴大滴的泪水在落在洁白的布面上。
走出法医室的王林和法医没有离开,靠着墙守在门口。王林思绪万千,从兜里摸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