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被魔杖抵住胸口的弗雷德忘记了降低自己求饶时的音量,乔治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身着黑袍的斯内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背后,冰霜般的脸色仿佛给这片角落笼上了一层寒冷刺骨的阴霾。他低低地咳了一声,双胞胎立刻如同被石化似的定在了原地,只有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交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像是“唉,今天可真倒霉”、“随便吧,扣上几分也无所谓”、“等等,再扣就要倒数了”、“救救我们吧,小蛇”、“麦格教授会杀了我们,真的”……无需摄神取念,他们的想法简直比特里劳妮布置的论文题目还要容易读懂。
  为了维持麦格教授的好心情(那样我或许能从她手上获得更高的平时分),“——早上好,教授!您来接我啦?”我暂时抛下对被迫打假赛的怨念,笑眯眯地越过两顶红鸟窝跟斯内普打了个招呼。
  于是,斯内普合上微启的嘴唇,在弗雷德和乔治心惊胆战的等待中,把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责问和扣分转为了一个平淡如水的“嗯”。
  双胞胎像骑着火弩箭一般飞速离开了我的视线,走廊很快便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几乎所有师生都在湖边翘首以待比赛的开始,就连画框里的前辈们也全部挤到了视野更好的顶层,而承载最大期待值的这位勇士此刻却只想在校内空旷的走廊里跟她的教授调情,并且她的确这么做了——
  “等等,薇……”
  斯内普没有真的试图抵抗,至少他的行动比言语来得更为诚实。不同于温暖私密的魔药办公室,走廊里呼啸而过的冷风反倒更能带来让人头脑发热的刺激,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相较以往要紊乱沉重许多。“不在公共场所亲热”这一项应该也能从他的个人行为准则中划掉了。
  最终,依然是我通过拉扯他的衣领灰溜溜地宣布投降。斯内普早已收敛了在韦斯莱双胞胎面前冰冷的气场,他与我分开些许距离,抬手用拇指指腹温柔地抹过我充血的唇瓣,尝试让它们看上去没那么令人浮想联翩。“做好准备了吗?”
  “比赛的准备做好了——其他的准备……也做好了。”我眨了眨眼,用暧昧的语调低声开着玩笑,并以此换来了他的又一个惩罚般的吻。方才对于嘴唇的安抚前功尽弃,他大概并不介意重来一遍。
  就这样又耳鬓厮磨了几分钟,参加比赛这一正经事才终于被重新记起。我们牵手走过这条具有纪念意义的光荣走廊,踏上楼梯,来到门厅,离开室内之前,斯内普突然抽出手,在我询问的目光中取出一颗用锡纸包着的豌豆大小的药丸。
  “把它吞下去。”想了想,他又迟疑地补充道,“……不要细品。”
  我内心警铃大作,接过那颗色泽诡异的药丸,凑近了分辨它的气味——简直像腐烂了一整个暑假的鱼。“……我已经决定用泡头咒了。”我连忙把它撤远,苦着脸连连摇摇头。
  “你依旧可以使用泡头咒。服用它之后不会被格林迪洛阻碍,从而更快结束比赛。”斯内普耐心地劝说着。
  “……因为它会让我闻起来像它们的同类吗?”
  “不,它只是……抱歉,调味剂会影响它的药效。”
  斯内普轻轻垂下眼睫,这让我不由得有些动摇了。接着,他又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柠檬雪宝,试探着递到我面前,“……好吗?”
  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柠檬雪宝的功劳。药丸被我闭着眼直接丢进嘴里,我尽可能不让它接触到口腔中更多的面积,但仅仅那一瞬间的味觉便让我想要将昨晚从礼堂打包的蛋糕全都吐出来。
  剥掉包装纸的柠檬雪宝被及时送到我嘴边,我在眩晕中甚至一口咬上了斯内普的食指。浓郁的酸甜果香冲淡了之前的不适,我睁开眼,哀怨地看向这位神情愉悦的魔药大师。
  “……感谢您没有采用之前喂我药丸的方式,先生。”
  “小姐,今后我会尝试更甜蜜的方式——这次是例外。”
  穿过草坪时,柠檬雪宝已经被我暴力地缩小了一圈。出于好奇,我将剩余的部分抵在口腔一侧,含含糊糊地问道,“在制作过程中,您会试药吗?”
  “自然。”身侧的人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改良了14种配方,这是最‘美味’的一版。”
  我震惊地转过头,望向他的眼神中又增添了几重敬畏。
  在湖边铺着金色桌布的裁判席旁,我一眼便看到了脸色最为难看的巴蒂·克劳奇,他整日行踪不定,上一次露面还是在圣诞舞会前的晚宴上,那时出于对节日氛围的尊重他还能勉强挤出了几丝微笑呢。平日里代替克劳奇处理各种琐事的是他的得力干将、作为“韦斯莱家唯一的骄傲”(罗恩阴阳怪气地评价道)的珀西·韦斯莱,如果不是那头标志性红发和显眼的雀斑,他的官僚主义作风有时真让我怀疑当初负责抱出新生儿的护士走入了错误的产房。
  邓布利多和往常一样对我和蔼地笑着,马克西姆夫人正用眼神鼓励紧张得微微颤抖的德拉库尔,卡卡洛夫似乎并不在意克鲁姆是否做好准备,他独自坐在长桌的最右边,看上去恍惚又不安。
  “好了勇士们,按一字排开。”巴格曼先生来到我们中间,热心地接过了德拉库尔脱下的外套。克鲁姆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脱的了,他只穿着一条基本不具备任何御寒作用的泳裤,却能在寒风中屹立不倒,这让我钦佩地多看了两眼。
  “他的身材的确不错,是吧?”走近我的巴格曼先生打趣道,“需要帮忙吗?”
  “没您好,先生。”我语气真诚地奉承着,从口袋中掏出魔杖轻点长袍的下摆,瞬间它便收紧成了一件合体的潜水服。
  “哈哈——很棒的变形术,但最好还是保存些体力!”
  在巴格曼先生走回裁判桌宣读比赛规则时,我忍不住在斯莱特林观众席搜寻黛西和德拉科的身影。果不其然,他俩面面相觑后齐刷刷地瞪着我,我无辜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还被邓布利多蒙在鼓里呢。
  刺耳的哨声几乎要将湖面激起波纹。我踢掉鞋子,潮湿泥土的触感让我想起某段不太欢乐的回忆(但它有着相当美妙的结局)。另外两位勇士可没有在这种场合下追忆往昔的闲情逸致,克鲁姆飞快地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像是从切尔诺贝利打捞上来的半成品鲨鱼,引得看台上发出一阵阵惊呼。德拉库尔在给自己施了泡头咒后便义无反顾地投身前去拯救她梦乡中的小妹妹了,她甚至都还没热身呢。
  我耐心地做完了一整套拉伸,才在泡头咒的作用下钻进湖水里。透明的大气泡储存着对一小时的规定时间来说绰绰有余的氧气,只是偶尔需要我用手去拨开黏在表面的水草。下潜了许久,我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竟完全感觉不到湖水的凉意,它反倒像浴缸中的温水般令我舒适放松——这一定也是那颗“十四分之一”小药丸的功劳。好吧,我原谅它糟糕的口味了。
  越往深处,周围的一切就越朦胧灰暗,能见度极低的湖底生活着的水生物样貌都很……潦草,当骤然与一只巨乌贼四目相对时(基于我们眼睛大小的悬殊,“四目相对”似乎并不准确),我在惊吓之余竟觉得它相当地眉清目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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