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冷静,冷静,挣扎只会让身体消耗更多的氧气……我努力紧闭着双唇,耳膜在这种压力下几乎要被完全撑破。很快肺里残存的氧气也告了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意识却在逐渐飘离我的脑袋。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像特里劳妮的预言一样?该死的,这次的预言竟然实现了!
会有转折吗,那个没有被成功窥探到的细小的转折?快点想想,能扭转局面的转折究竟会是什么?在意识完全飘散之前……不,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又或者,我早该放弃了?
赌一把吧,赌这颗出自最严谨的魔药大师之手的经历了十四个版本改良的药丸还藏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其他惊喜,反正也没什么可输的了……哦,我赌赢了!
痛快地吸进一大口甘甜的湖水后,我学着人鱼摆尾的样子依靠扭动双腿转过身来,正面对上了一双透着阴险和残忍的蓝眼睛,那显然是属于人类的眼睛。看样子我之前没有因神经毒素产生幻觉——还是说眼前的画面依旧是幻觉?等等,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对方尚未从欣赏我垂死惨状的愉悦中缓过神,这也给了我夺回魔杖的好机会。我用那只还有知觉的左手抓住魔杖杖身拼命一扯,但我还是低估了成年男性的力气。他冷笑一声,反过来将我按在了捆绑人质的石尾上,我一侧的肋骨似乎被坚硬的岩石撞断了(嘶——这不是幻觉)。
“你不是艾恩斯,”他像毒蛇吐信一样抽搐地舔着嘴唇,细密的气泡从他嘴边不断冒出来,“你不是他要找的人。”
我强忍着身侧的剧痛与他对视,仍旧没有放松左手紧攥着的魔杖,那是我唯一的机会了。面前的男人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凌乱的淡黄色头发和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和疯子无异,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语同样也佐证了这一点,“那么,我是该把错误的猎物交给他处置,还是应该自己将你折磨致死呢?”
……你刚才就已经做好选择了,不是吗?我恶狠狠地在心里翻起了白眼。
捆住我双腿的海蛇早已仓皇逃往了远处,它们很可能只是被小巴蒂·克劳奇通过魔法手段胁迫着成为造势的帮凶,现在主犯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是的,除了小巴蒂·克劳奇,我想不到眼前的中年人还能是谁。他和他父亲共享着姓名、瞳色和五官轮廓,但现在他们却一个在阳光灿烂的裁判席维护公平正义,一个在阴森幽暗的湖底计划杀人勾当。难怪今天克劳奇的脸色格外难看,他大概在早些时候就已收到小克劳奇逃离了看管的消息。即便如此也还是要来霍格沃兹监督比赛吗?可真够敬业的……还是说,他猜到了自己的儿子一定会来破坏三强争霸赛?
“巴蒂·克劳奇。”我故作冷静地念出了他的名字,但却只吐出了一串细小的气泡。好吧,“十四分之一”也不是万能的……
“真可惜,我还想听听你悦耳的求饶声呢。”小巴蒂·克劳奇抑扬顿挫地说着影视剧中反派的常用台词,握住魔杖的右手微微一转,杖尖从下而上抵住了我的下巴,“或者,观赏你痛苦的表情就已经足够了,对吗?”
从小巴蒂·克劳奇弯起的嘴唇中吐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单词,我浑身的血液都像在血管中凝固成了冰。在足以穿破整个湖水的邪恶绿光中,我和之前每一次接近死亡时一样,开始回忆起了短暂的人生中没有完成的遗憾。
遗憾的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是我此刻唯一能想到的遗憾。
我轻笑着叹了口气,在光芒淡去后又重新看清了小巴蒂·克劳奇写满错愕的脸——于是他的错愕也分散到了我的脸上。如果我对钻心咒的理解无误,如果小巴蒂·克劳奇还是我印象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食死徒老手,我现在应该痛苦得快要发疯了才对……
“噗”——一声不合时宜的响声连同白色的烟雾从我们之中冒了出来,是我的魔杖。“相当忠诚。”我记得斯内普曾这样评价过它。
尴尬又诡异的面面相觑并没有持续很久。突然,我福至心灵,看向那根被双方同时握住的魔杖,默念了之前在李·乔丹和穆迪身上做过实验的悄无声息的恶作剧咒语。虽然这次不是液体,但你总该给自己的主人一些特权吧,忠诚的小家伙?
掌心的空隙被撑大了一些,好极了——
重夺魔杖控制权的我想也不想地扔出了穆迪教过我的全部无声咒语,甚至包括“瓶盖飞走”,从字面意思不难看出它仅能用来打开那些密封性很好的威士忌。小巴蒂·克劳奇在震惊、困惑和不甘中选择了再一次变形,骤然缩小体型的他变得很难瞄准,但我确信至少有一条咒语命中了他。
“别跑啊,你这个混蛋!”冲着他消失的方向,我气势汹汹地吐着泡泡。
快走,快走,千万别再回来了……在装腔作势的假象下,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整条右臂了,断掉的那根肋骨似乎也已经戳到了我的内脏。
我得离开这里,尽快……比赛结束了吗?哦,已经一小时十分钟了。如果我还有力气游出水面,说不定能从裁判们那里获得一些人道主义的同情分……等会儿,纳威和小德拉库尔漂到哪里去了?
游起来……赶紧游啊,朝他们离开的方向寻找他们……被毒液所辐射的双腿变得比坠了两大颗鬼飞球还要沉,我焦急地用拳头捶向它们试图驱散麻痹感,可这好像只会让我所剩不多的体力雪上加霜……糟糕,还扯到受伤的肋骨了……
梅林啊,怎么又有一团来势汹汹的黑影向我靠近?!拜托,我情愿它是我产生的幻觉——
……巨乌贼先生?
作为整个湖底的颜值高地,巨乌贼正用它最快的速度游到我身边,原先为我指明方向的两条长腕像宠物牵引绳般牢固地吸附着纳威和小德拉库尔,他们的身上一定会留下几排整齐滑稽的红色吸痕。由于说不出任何感谢的话语,我便只用尽力气抱住了它滑溜溜黏糊糊的身体——呃,这触感真够怪的……
“带我们上去,好吗?”在他硕大的眼睛跟前,我奋力地用左臂指了指头顶的湖面。
承担“监考”和“扮演反派”职责的人鱼不能在勇士的比赛过程中提供帮助,但没人规定其他生物也不可以这么做。说到这个,那群人鱼守卫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但愿绊住他们的是比毒蛇少一些危险性的生物。
基于我的隐晦的抗拒,巨乌贼没有像对待纳威和小德拉库尔那样使用吸盘的力量,它用一根较细的腕足松松地缠在我身上,我得手脚并用地扒着它才能不再前进过程中被甩下去(好吧,其实吸盘也没那么糟糕)。
接近正午的太阳慷慨地向下散播着自己的光和热,湖水的颜色随着巨乌贼的上升而越来越淡。我感觉四肢都没了任何力气,魔杖被我颤抖着插回了腰间,浑身上下只有身侧的疼痛在提醒我自己还拥有着知觉。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离开水底?虽然在药效的作用下我能像其他水下生物一样汲取水里的氧气,但我还是更向往阳光下温暖的正常空气,夹杂着岸边被打湿了的尘土和晒过的青草的气味……哦,我好像真的闻到了……
看台上爆发的叫嚷声将我从迷蒙中惊醒,我睁开眼,邓布利多伸出的手已经托起了我一侧的胳膊。而比石块还要坚硬和麻木的右手也被另一个人拉住了——是斯内普,他为什么不在教职工观赛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