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被叫阿奶的人敲了敲手里的木杖,木头上的铃铛也在响,被姜皖使唤吓唬人的黑煞就没有再往前了。
“震山木。”陈鹤年一眼就看了出来,声音也沉了下去,毕竟,能拥有这样木头的人在道上都有地位。
他松了手,小虫也飞了回去。
这里的大人来了,姜皖就将黑煞收了回来,笑着对女人喊了声:“前辈,你好啊。”
左贺也跟着礼貌地喊了声前辈。
陈鹤年没开口,他心中暗自警惕,这女人一直在打量他,太明显了。
女人摆了摆手,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她沉默地瞥过陈鹤年他们,眼睛比一般人的眼睛还要昏黑深沉。
女人哼了一声,对着陈鹤年说:“周羡之是你老子?”
陈鹤年愣了愣,第一次如此惊讶,他第一时间没有因为老子这个词生气,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能直接报出他师父的名字。
女人气沉沉地说:“说实话,快说!”
她又敲了敲拐杖,眼神有点急,急着要证实点什么。
陈鹤年回答:“您说错了,我只是他的徒弟。”
“徒弟?他还会收徒?”
“你这命数,也难怪。”女人语气可不好,但她知道得可不少:“那周羡之人呢?是死了么!”
陈鹤年回:“尚且还活在人世。”
女人有些不满:“他倒是好,只叫个徒弟来。”
“怕是人老不中用,不敢来了吧。”
陈鹤年说:“确实老了。”
女人一听,直接瞪了他一眼,陈鹤年显得无辜又茫然。
“罢了,跟我来吧。”
女人转过身,带着一众人往里走。
陈鹤年满腹疑问地跟上她,沿着一条小路走,下面全是黑木盖的古楼,这里是个很大的寨子,规模不错,蜿蜒的屋檐挂着摇曳的铃铛。
“阿奶阿奶,你说的是哪个人哇?”翠翠也很好奇,跟在女人身边问。
女人回了两个字:“故人。”
她的声音里有故事。
故人?
陈鹤年听她形容师父的词,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师父其人虽然实力不错,但名声可不好,他待人坑蒙拐骗的,和别人打交道时都用的假名,道上的人称呼他为三阴手。
为什么叫三阴手?
因为他有三阴。
第一阴,独门绝技为阴手。
第二阴,专克阴邪。
第三阴,人很阴。
碰上他的人都被各种手段扒光了底裤,周羡之气死人不偿命。
他师父很早的名字就叫周羡之,也只叫周羡之,但这个名字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知道。
这个被称作阿奶的女人并不年老,大概也就是四十岁的年纪,她的手臂很有力量,还显得有些神秘,陈鹤年在背后悄悄地打量着她,直到看见她腰间挂着的银铃,才从记忆里找到些思绪。
这样的银铃,他师父手里也有一个。
他师父爱喝酒,有次喝醉了才说起过,他说他去过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在雨南深处,那里有最宁静地山水,而漂亮的地方也有漂亮的姑娘。
可他从不多说,他很少提及关于周羡之这个名字的过往。
这女人姓赵,是这里奶奶辈的人,她的亲孙女就是赵翠翠。
赵奶奶将三人带回自己屋子里,她似乎很有威望,对门口围着的人说了两句,那些人就立马离开了。
房子里,两个主人,三位客人。
既然是客人,赵翠翠就去倒了茶。
五人都坐在圆桌边,赵奶奶放下拐杖,对陈鹤年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眼睛黏在我身上你也看不出来什么的。”
陈鹤年移开了视线,他喝了口茶,打量了她们的屋子,木头做的房子,很古朴隐秘的一个地方。
陈鹤年放下杯子,他郑重地说:“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你们吃过早饭了么?”
他说,因为现在肚子有点饿,所以很严肃地皱起眉:“我饿了,先给点吃的吧。”
第45章 桃花源(二) 陈鹤年身后怪异地长出了……
陈鹤年说完, 给赵翠翠都看傻了眼,险些以为听错了,她抬着头嘴里还嘟囔着, 觉得这人可一点也不客气,毕竟,哪有刚进门的客人过来就主动讨食的?
不说正事反而要先吃东西,原来这是个便宜客人。
赵翠翠说:“阿奶可是很忙的。”
陈鹤年嗯了声,他嘴皮都懒得张开,声音低沉沉的:“可我饿了,现在就要吃东西。”
赵翠翠哼了声,觉得他这人不知变通。
可陈鹤年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苦了别人也不能苦了自己的肚子, 坐下来喝口油茶时觉得是真饿,肚子干瘪的,再不吃点东西,等叫出声那才是丢面子。
桌上除了陈鹤年,都没声了,左贺倒是贴心地没让他的话落地上。
“我们两天翻山越岭,没吃过什么,确实需要食物。”左贺文质彬彬地说,“前辈, 唐突了。”
他沉静的脸很认真,这道上的前辈, 性情难测,身为小辈自然是要是尊敬态度。
赵奶奶倒没摆出架子,只是笑了,她笑得莞尔, 小幅度地用手拍了拍桌子,她动作不大,脖子上的琉璃珠不曾晃起过。
赵翠翠喊了声:“阿奶。”
赵翠翠一喊,赵奶奶就笑止了,她轻轻摇头,对孙女说:“翠翠,咱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去屋里拿点干食来。”
“好。”赵翠翠立即点头,可她嘴却张得大,有些意外,她阿奶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居然没直接将他们赶出去,还对他们笑了,所以,什么是故人?居然这般特别?
听了阿奶的话,赵翠翠从房间里端来了两盘点心,上面放着的是炸麻花和炸年糕,个头不小,有一只手掌长。
陈鹤年用筷子夹起一块儿尝了尝,有点甜还有点咸味儿,吃起来很脆,多吃两块儿确实可以解饿。
赵翠翠拿了三双筷子,只有姜皖没吃,她就问:“小姐姐,你咋个不吃一口?”
姜皖回道:“我不用吃东西,不会饿。”
赵翠翠说:“那尝一尝也没得事嘛,我们家里自己做的,可好了。”
赵翠翠有点热情,姜皖没拂了她的面子,吃了。
姜皖和左贺就吃了一个意思意思,陈鹤年却是真不客气,吃了不少,吃多会觉得干巴,赵翠翠又给他们添了茶水。
赵奶奶等他们吃好了才开口:“垫了肚子,等中午再多吃点热食。”
陈鹤年说:“多谢。”
赵奶奶瞧他饱肚后的惬意,说道:“你跟你师父还真是一个样。”
陈鹤年问:“何以见得?”
赵奶奶在他身上看故人,陈鹤年不介意,但他有点纳闷,他师父那胡子扎巴的瘪样和他可一点也不像,说话的声音也不同,那是哪一点勾起了她的回忆?
陈鹤年沉默一会儿,他想,那就只可能是他说的话了,他问:“我师父见你时,也是向你讨食?”
“是。”赵奶奶说着,冷冰冰的脸都平和了:“你师父来这里时,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年纪也不大,昏倒在门口,我好心把他带回家,他醒了连谢谢都不说,就说饿,要吃东西。”